<p class="ql-block"> 绍兴方言在鲁迅笔下生气盎然</p><p class="ql-block"> (已发表于绍兴日报2024.5.15第十版,原创之154。)</p><p class="ql-block"> 孙可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绍兴方言,是一个丰富的语言宝库,它在鲁迅笔下尤其显得生气盎然。</p><p class="ql-block"> 鲁迅说:要“将活人的唇作为源泉,使文章更加接近语言,更加有生气。” 又说:“我是绍兴人,所写的背景又是绍兴的居多”。因此在他的笔下采撷了许多绍兴方言。</p><p class="ql-block"> 首先是运用恰当的绍兴方言词语,使记叙、状物、人物描写,变得生动活泼,精彩纷呈。例如:</p><p class="ql-block"> “这一定是七大人了。虽然也是<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团头团脑</span>,却比尉老</p><p class="ql-block"> 爷们魁梧得多…。” (《彷徨.离婚》)</p><p class="ql-block"> “愤激便有揭竿而起的可能,而‘可叹也夫 ’则<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瘟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瘟 脑</span>,即使全国一同叹气,其结果也不过是叹气……” (《谈“激烈”》)</p><p class="ql-block"> “不知怎地似乎家里<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乱毵毵</span>,迎出来的也只有一个赵富。” (《故事新编.奔月》)</p><p class="ql-block"> “你自己荐她来,又合伙劫她去,闹得<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沸反盈天</span>的,大家看了成个什么样子?”(《彷徨.祝福》)</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象心纵意</span>的躺倒,四肢一伸,大声打了一个呵欠…”(《且介亭杂文末编.也是生活》)</p><p class="ql-block"> 其次,鲁迅特别注意绍兴方言中那种内涵丰富、结构固定的短语。这种短语俗称“<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凡话</span>”,也有人称“<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炼话”</span>。鲁迅说:“方言土语里,很有些意味深长的话,我们那里叫<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炼话</span>’,用起来很有意思的,恰如文言的用典,听者也觉得趣味津津。” (《且介亭杂文.门外文谈》)因为很欣赏这种“凡话”,鲁迅在写作时便常用它们来表达语意或场景,给读者以较大的想象空间。例如:</p><p class="ql-block"> “吃了几筷,滑溜溜的不知是鱼是人,便把他<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兜肚连肠吐出</span>。” (《呐喊.狂人日记》)</p><p class="ql-block"> “从小以来,什么‘乾隆是从我们汉人的陈家悄悄的抱去的’呀,‘我们元朝是征服了欧洲的’呀之类,早<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听得耳朵起茧</span>了”。(《花边文学.中秋二愿》)</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赛会做戏文,香市看娇娇</span>,正是古已有之的把戏……否则,<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黄胖和尚念经</span>,参加者就未必踊跃……” (《花边文学.法会和歌剧》)</p><p class="ql-block"> “在中国,我的笔要算较为尖刻的……我觉悟了,所以要常用,尤其是用于使<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麒麟皮下露出马脚</span>。” (《华盖集续编.我还不能带住》)</p><p class="ql-block"> 再次,绍兴方言元素,在鲁迅笔下不仅是一时的表现载体,有的还逐步成了汉语普通话中有影响的组成部分。</p><p class="ql-block"> 如“<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烟尘斗乱</span>”这词,原是绍兴土语,不仅外地人陌生,就是绍兴人也没有明确的写法。后来鲁迅使用推广,便逐步为读者所熟悉:</p><p class="ql-block"> “于是天下太平。我坐在<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烟尘陡乱</span>,乱七八糟的小房里,悟出我的两位同胞开手的捣乱,倒并不是恶意。” (《而已集.再谈香港》)</p><p class="ql-block"> “但到傍晚,有一间地板便常不免要咚咚咚地响得震天,兼以满房<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烟尘斗乱</span>……”(《朝花夕拾.藤野先生》)</p><p class="ql-block"> 以上的“<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烟尘斗乱”和“烟尘陡乱</span>”,大同小异,都是“烟雾灰尘弥漫飞舞”的意思。随着鲁迅作品的普及,社会似乎逐步选择“<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烟尘斗乱</span>”,把它固定下来,收进了成语群中,从而丰富了普通话元素。类似的例子,在鲁迅作品中,还有“<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象心纵意”与 “象心中意”;“趁队有哄”与“趁队起哄”;“盈反飞天”与“沸反盈天"</span>等等。</p><p class="ql-block"> 绍兴方言在鲁迅笔下虽然显得生气盎然,但在语言世界里也不是可以畅行无阻的,大部分倒是有约束的。这既是它自身的局限性,也是语言规范的必然要求。1921年鲁迅写《阿Q正传》中阿Q摩小尼姑头皮时,这里的“摩”字,原拟用绍兴方言中的“<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撸</span>”(Lu)字,而且觉得 “细品起来,味道实在好!”但怕外地读者看不懂,鲁迅终于割爱而没有用上去,他是始终不忘语言基本功能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绍兴日报》2024.5.15文史专版刊发本文</p> <p class="ql-block">作者摄于清华园</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原名孙恪伟,绍兴人。研究员、全国先进教师。曾任丝织中专教导主任、企业集团常务副总,兼《中国丝绸文化》特邀编辑、省政研会特约研究员、省鲁迅写作组成员、省鲁研会会员、市作协会员,省企协常务理事、市企业家协会驻会秘书长、县级人大代表等,现退休。出版专著4部(2部合著)。获全国政研会第七届年会(中宣部主管)个人最高奖优秀成果奖、全国第六届藕花洲杯故事创作大赛(国家纪检杂志社与各省文联主办)优秀作品奖、全国百字千金微小说大赛(翠苑杂志承办)并列一等奖、绍兴市社科首届鲁迅奖等近40个奖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