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

陈正文

庭前栀子树，四畔长桠枝。

未结黄金果，先开白玉花。

每年，贴红薯的时候，山上就开满了桅子花。

许多人不知道为什么栽红薯叫贴红薯，其实这是几千年的农耕经验。

人间最美四月天，初夏微凉雨水充沛，正是农村着力耕作的好时节。

一到这季节，父母就会早早起来，吃过早饭带上中饭，担上两肩满满的灰粪忙忙上山，直到太阳落土才回来歇息。

挖土除草整平打坎贴红薯放灰粪，件件事情都不可小嘘。

注意啦！贴红薯不能太用力，把红薯苗轻轻贴在湿润的泥土上就行，不要贴太深，贴深了地瓜反倒长不大。红薯藤的再生能力非常强，只要贴在上面不被风吹跑就会生根长藤结地瓜。

在栀子花盛开的季节，绿叶掩映着洁白的花朵，宛如碧波荡漾中的点点浪花。轻柔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使人心旷神怡，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桑麻又插田。

春耕忙忙的季节，我也不能闲。放学回家就走隔在学校和家的那座大山的崎岖小路。山路两边开满了美丽的桅子花。扯一些丝茅芯，把桅子花穿成一串一串，挤紧挤紧带回家，用开水泡一晚，第二早上就是一家人的下饭菜。

在没有大棚扰乱季节的时代。

正月茼，二月蒿。三月四月做柴烧。

白菜罗卜老成籽，莴笋如蝉飞下滩。

清明前后种瓜豆，苋菜藤蕴刚长齐。

四月的菜园里除了几坎嫩绿的韮菜和几蔸老纠了的蕌头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好菜了！

桅子花冰清玉洁，柔而不软，脆而不硬，久煮不烂，吃到肚子里耐消化抗饿第一名。

小时候虽然饥饿是常态。父亲在下寺湾打石头的时候受了内伤，长期缠绵不愈。尽管伤情如此严重，父亲为了一家老少依旧每天都要早出晚归风雨兼程出去挣工分。早上经常看到父亲用手按着腰佝偻着身体早早地出去了，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提着一付中药回家。刚开始那几回我以为那中药壳公里包的是饮食汗茶，趁父母不注意的时候我曾偷偷的打开过，结果很是失望一不是的。由于作为顶梁柱父亲身体不好，我们家只能分配到最低标准的粮食，年年等不到新粮就断粮了！一家老少的生活只能靠野菜野物充饥。有次我用梭標捉到一条八九斤油麻孙，用梭標杵起包打我们队炫耀了一圈才背回家。母亲用尖底公炉餐炖了一大锅汤，每餐吃饭的时候就倒一点汤到饭菜里韵味。我还用那块蛇皮在猪栏屋里偷偷地蒙了好些个弦子。

但凡有桅子花摘的季节只要不懒就饿不着了！常年道菜好半年粮。这桅子花的花期长，在缺衣少食的年代至少顶得半个月。空时还可以多摘一些晒干备饥。

印象中的桅子花可能会有点小小的毒副作用，所以母亲总是用开水泡过后才煮。尽管如此也毫无疑问桅子花就成了我家餐桌上既可以韵饭也可以饱腹的美味。

改革开放后生活水平提高，桅子花仍是不可多得的美食。

庭前栽了一株桅子树。花开的时候，一朵朵皎洁纯净的花朵点缀在翠绿的枝头，洁白的花蕊竞相怒放，像是清纯少女，又似粉雕玉琢的天仙。轻风拂过那扑鼻的花香，即使在如火的夏阳中，也会顿觉宁净清凉。

我对栀子花有感情，这种情感缘于童年最香的记忆。

一进四月，满山馥郁，像打开了香水瓶，整个山村都氤氲在桅子花的花香里。

若是采上几朵放在书房里，会愈来愈香，香得很彻底，纵使花骨朵儿不在了，那魂也还是香的，长留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