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川初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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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香子·初夏什川行

金带镶边，一席川平。天心在，地胆精英。梨园万亩，六百年成。二十余代，爱梨后，敬皇情。

梨花老去，浓绿穿莺。小梨豆，偶露峥嵘。农家院落，其乐盈盈。月上梢头，燕归处，正嘤嘤。

挚友小唐的老家在什川上车村。他们在老宅基地上盖了一个小院，邀请我们去住。

什川在地理位置上是中国的中心，素有天心地胆之称。梨树栽培有上千年历史。此地有魏、唐、陶、彭等姓氏。据说魏家占什川人口的83%。魏家祖先在六百年前移居此地，以忠厚勤劳传家。历经21代，栽种梨树无数，形成万亩梨园。

五月十一日，天气晴朗。我们从兰州带了饺馅。去什川后，邻居们又送了他们开发的葱苔、九头水萝卜、黄瓜等新鲜菜。吃了两顿丰盛的农家饭。中午水饺，晚上揪面片。加上葱苔炒卤肉、凉拌水萝卜、黄瓜。吃得好不满服（兰州话，满服，满足、舒坦之意）。

晚饭时，小燕子回来了，在檐下的铁丝上啾啾叫着。它眼睛盯着我们，一点儿也不怕人。在燕子的眼里，我们是客人。

来到什川，我对这块宝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大河向东流。可是，黄河却在过了兰州后，曲曲折折，一路向北。

到了皋兰地界，又向西北走。在什川拐弯，形成一块河谷盆地。

这儿四周环山，地势平坦，水量丰富，气候湿润。素有塞上小江南之称。

什川有着悠久的历史。为了这片土地，先民们辛勤劳作，开辟万亩梨园。为了开疆扩土、保卫国家，蒙恬、霍去病等将士们在此地撒下一腔热血，留芳百世。

这是百度的介绍。

到什川，第一件大事就是去魏园。原因是我可爱的唐妈就是魏家人。

魏园，其实就是魏家祠堂。建这个祠堂时，时年八十多岁高龄的唐妈还赶回来参加了祭祖仪式，并捐款1000元。1000元在当时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魏园位于长坡村沙坡坪。这是唐妈的娘家。

一九七〇年秋，我大学毕业，被分配到甘肃农业水泵厂。和小唐住一个宿舍。从此，我这个外地人在兰州有了家。这个三生日两岁就没有了娘的孩子，在兰州也有了母爱。从此，小唐的姊妹中，多了一个大姐。小一辈的孩子嘴里多了一个“大大姨”。

我在星期天经常去唐妈家住。睡火炕，吃长面、包子、散饭。唐爸唐妈变着花样给我们做着吃。

有一天晚上，我和小唐都睡下了，唐爸把我们叫醒。他新宰了自己养的羊，连夜煮熟。他拿了两大块羊肉和一小碟盐，让我们趁热吃。那是我第一次蘸盐吃羊肉。后来在兰州吃过很多次手抓羊肉，都没有那晚上唐爸做的香。

唐爸唐妈都是厚道人。他们孝敬父母长辈。唐妈经常把母亲接到兰州住。因此，我有幸和奶奶一起住在小屋的土炕上。奶奶穿着青灰色的斜襟上衣。衣服里面有个小口袋，藏着不知道是谁送给她的糖果。看到我来，她会掏出来给我吃。奶奶裹着小脚，盘腿坐着。和人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慈祥的微笑。我不会盘腿，只好坐在迭起的被子上，听奶奶讲那过去的故事。

奶奶出身南方的官宦人家。很小就随做官的父亲和哥哥来到兰州。第一任爷爷是戍边武将。经常顾不上回家。但每次回来，都不忘给奶奶带些银元，让奶奶收好，以备急需。

奶奶生第一个女儿时，遇到改朝换代。父亲和哥哥来找她，想带她回南方。但奶奶舍不得丈夫和女儿。决定留在兰州。谁知这竟是她与家人的永别。兵荒马乱，遥遥千里，她的娘家人从此再无音讯。几次托人寻找无果。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她生了二女儿后，第一任爷爷在战场殉职了。因为没有儿子，族人在一个黑夜，把她卖给了魏家。她没有了原来的家，连同爷爷给她准备应急的银元，都被族人抢走。

所幸魏家人对她和女儿不错。她在魏家又生了两个女儿。唐妈在四姐妹中排行老三。唐妈长大后，嫁给上车村的唐家。

上车村离沙坡坪不远。其他三个女儿也嫁在什川本地。女儿们都很孝顺，经常来家看望或接她和爷爷去住。晚年的奶奶还是很幸福的。

一天晚上，我和她在土炕上拉家常。她指着墙上的一个壁洞说：“爷爷在里面坐着。他来接我了。”

当地的风俗是人死在外边不能进祖坟。唐妈姊妹们商量，送奶奶回了沙坡坪。

四十年前，我还没有成家。在小唐的邀请下，我们坐马车去什川。在沙坡坪老屋见了奶奶。那是我和奶奶的最后一面。

此地此刻，特别想念奶奶。这次时间短，下次再来，一定去墓前拜祭。

魏园是一个四方形的院子。坐东朝西，面对万亩梨园。

园门气势恢宏。

大门的后边高悬“厚德载物”牌匾。

园内主殿是十恩堂。

十恩堂内供奉着三位爷爷（当地人的称呼）。中间是始祖魏贵。他于明洪武二十六年移居什川，距今已有600多年。他有三个儿子。这里供奉的是魏坤魏乾两个。另外一个儿子送给了金家。当地因此有“魏金不通婚”的说法。因为金家也是魏家的血脉。

魏坤魏乾各有五个儿子，开枝散叶，家族兴旺。现在已经到了二十一代。人口达十多万。遍布甘肃、青海、宁夏等地。在什川，魏氏是第一大家族，人口占什川总人数的83%左右。

我们在时，恰逢一行外地族人来此祭祖。

北殿是什川古梨园人文生态博物馆。

北殿墙上挂着始祖的像，详细介绍魏家的迁徙过程和建成万亩梨园的丰功伟绩。

南殿是陇佑民俗馆和书画艺术馆。

四面建筑布局紧凑，匠心独运。

勾心斗角，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离开魏园，我们去了小峡水电站。别小看这个水电站，它是万亩梨园的水源地。过去，人们用水车、水泵从黄河取水。有了这个水坝，现在的黄河水可以自流到镇上。

水电站的西边是一座铁桥。它的建设改变了过去什川人只能凭吊桥出入的历史。

这是什川镇人民政府。

四十年前，我来过什川。灰蒙蒙的街道，土苍苍的民居。时值秋天，土坯房平平的顶上晒满梨干。四十年后再见，完全不认识了。

到处是生态园、农家乐。

各种名目吸引着八方来客。

清源山庄。

璟晨庄园。

陶家园。

当地政府对主街道进行统一规划建设。

这是上车村党群服务中心。

从这个中兴门再往里走，不多远就到唐家小园了。

街道两边，设置了许多雕塑和壁画。

牛车。

全家自行车出行。

给老人洗脚捶背，百善孝为先。

这是在磨豆腐吧？

万亩梨园，现在多数已经分给各户。

这是彭家老梨园。

吃过午饭，看天气太热，我们下午三点才出门。去看唐家的梨园。

院子里都是大树、古树。

古树树龄在300年以上。

就像老人拄拐杖一样，当地人用木杆或砖垛帮助它们不倒。

这棵树的造型真美！它弯腰躬背，两手张开，抚摸着树根长出的侧枝。几百年来，它究竟经历了什么，才长成这样一副老寿星的模样？梨树默默无语，我不得而知。

它们枝干遒劲、枝繁叶茂。

苍老而不失生气。

老龄却不失生育能力。

我们在浓密的树叶间寻找小梨豆。最后还是当地的一位亲戚首先找到，她高兴地指给我们看。在兰天的衬托下，枝头上一簇三只小梨豆在微风中摇摇摆摆，晶莹可爱。您找到了吗？

这株梨树旁边还有一架水车。过去吱吱呀呀，立下汗马功劳。现在成为摆设了。

梨树下到处是空地。

亲戚告诉我们，现在许多农民都不种地了。年轻人外出打工或者办农家乐。种地辛苦又不赚钱。只有少数老人还种种菜，自己吃，或就近售卖补贴家用。

这块地是唐家的一位二哥的。他们住城里儿女家，基本不回来。他看到小唐的二弟喜欢，就让给他种了。还分给他五棵梨树。

二弟在这里种了玉米、豆子、萝卜、韭菜等。撒种才一个月，小苗刚出齐，已经让人浮想联翩了。

树下还有不少荒地。

荒地长满蒲公英和苦苦菜。

小唐给我找来小铲子，大家动手，挖的挖，采得采，一会儿就收了两大包野菜。我高兴极了，这是今天意外的收获。

回到唐家小园，大家帮助摘野菜，每个人的手指头都让野菜汁染成了黑色。粘糊糊的，洗也洗不掉。好在晚饭有人做，不用我动手。

吃完晚饭，又有亲戚来。离开什川时已经晚上八点了。

小唐说晚上什川的灯光秀更好看。下次来多住几天，再看看夜晚的什川。

我们从吊桥上出来，离开什川镇。

车刚上高速路，天色就暗了下来。幸亏妹夫司机技术高超、经验丰富，把我们安全送到了兰州。

过桥后回头再望，什川已经淹没在茫茫暮霭中。只有几处华灯在一闪一闪地和我们告别。

再见了，什川！

我们还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