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中的粉汤羊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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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领袖毛主席与我的母校创始人，菊林中学董事长张凤翙(左一)的合影。

上学时，我们西安21中教工食堂的粉汤羊血在碑林区教育系统小有名气，市、区主管领导下来检查工作，特意把工作午餐安排在21中，为的就是咥一碗粉汤羊血。

教工食堂的大厨叫王景德，陕西蓝田人，给杨虎城将军当过厨子，老师都称他王师，他和我校的总务主任，摇铃的校工一姓，好像是乡党。王师做的粉汤羊血麻辣咸香光嫩，不仅北方籍老师爱吃，南方籍老师也爱吃。

当年离我学校不远的炭市街南口西侧，新城浴池对面有一家饭馆专门卖粉汤羊血，葱花大饼，老师们都说:“咱学校食堂的粉汤羊血比巷口饭馆的还地道。”



粉汤羊血是陕西地区的传统名吃，先是民间食品，后来经厨师和生意人引入市肆，但仍旧为普通老百姓所喜爱，仍旧保留着浓厚的民间食品风格。

陕西人喜养羊，喜食羊，也善治羊。周秦汉唐以来就有此传统。羊周身是宝，羊油用来做炒面，喝油茶，是西安人一大爱好。羊血更为许多人所钟爱，寒冬食用为最佳，又因所用调料多为湿中健胃和芳香开窍的中药，故特受年老胃弱人的青昧。

粉汤羊血可配烧饼、锅盔、馒头食用，咥粉汤羊血，可以单要汤自已拿馍泡着吃，也可以将饼掰成铜钱大小，交给大师傅来泡。这一切均根据个人爱好来定。



1953年，菊林中学改名西安第一初级中学，1958年，第一初级中学正式定名为西安市第二十一中学，紧靠我校西院北墙八家巷的几个小院划为教工宿舍，由市里下放到碑林区教育科管理，归二十一中使用，我第一任班主任朱曼莉老师家就住八家巷。

八家巷南面，紧靠西院北围墙从东至西一排房就是教工食堂。送羊血的人一过八家巷口隔着围墙就高声喊:“王师，血来咧，血来咧！”

话音刚落，三轮车就停在了西院大门口，院内地势低，有青砖砌的台阶通向马路边。教导处老师闻讯先跑出来。帮着校工小王，四个人抬起三轮车上铺着羊血的木板，小心翼翼地穿过八角楼东北角楼下，将羊血送到灶房。

不到一节课的功夫，学校老师都知道今天有粉汤羊血吃了！



粉汤羊血原来羊血是片，20世纪初改良了粗放式的吃法，据说源于西安市南院门一个摆羊血摊的王金堂。50年代时，西安王记店生意兴隆，那时的王记店，只小小一间门面，几张桌子，炉灶就设在店门口。顾客们坐好后，对操作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蓝田出“勺勺客”，王师是不是王金堂的传人己无法考证了，但切羊血的“四平刀”王师却熟练掌握了。右手持刀在凉水里蘸过后，用平刀法片成血片，再将血片叠成斜坡，然后用直刀法切成“火柴棒”粗细的长条，整齐地排入盆内。

大汤锅里汤保持微开，羊血放入漏勺里下到汤锅内摆动几下，随即放入碗内铺开，放入用开水泡好的粉丝，讲究一点放豆腐块，然后按顺序调入腊汁油、辣椒油、香菜、青蒜末，最后浇入适量沸汤即成。



上世纪六十年代，西安市南城墙外护城林、护城河原貌。我们学校的麦地就在林中空地上。

前面说了，粉汤羊血可以单吃，也可以泡饼，泡锅盔。21中教工食堂是单吃，配馒头，陕西人习惯将馒头叫蒸馍。

21中的蒸馍大有来历。三年困难时期，教师每月定量是30斤，为了解决教工吃不饱的问题。校长张效臣想搞个校办农场，但此事难度太大了，没办成。后在学生家长帮助下，联系上了西安城墙环城管理处，人家同意将南门至和平门环城林带除杂草工作让21中师生承担，但利用林间空地种地，只有口头承诺，没有书面批复，张校长闷头带师生在这里种了四年麦子，没交过公粮。

1962年，学校收获小麦三干斤，第二年第三年收成更好了，脱粒晒干后拉到南大街粉巷的磨坊，同学叔叔家有驴，磨成面后驮到学校。手中有了粮，校领导心中不慌，常常在晚自习后发给老师两个蒸馍。1962年在全市统考中，21中连续三年名列榜首，是我母校最辉煌的时期。



这张照片是我校65级住校女生，她们都是在学生食堂就餐的，这是欢送两位64级毕业生时合影，内有几位是66级学生，学姐张漓也在其中。



2024年5月5日，我校老三届联谊会组织校友们在大明宫参加活动，图为学姐张漓(左二)和河口二队插友们的合影。

21中学生食堂在东院东北角。这原是张凤翙都督府后院的一块地，三十年代学校扩大时，张凤翙将这块地捐给了学校，这其中有二亩莲花池，因雨水都排入内，周围居民称为“涝池”，后填平成了母校东院的操场。

三十年代，学校除西安城里学生外还招收外县来的学生，对家庭贫困者，学校免学费和住宿费。我彩贤姐家住金呼沱，当时归长安县管，她父亲就是1940年就读于21中前身菊林中学，在学校食宿。

学生一届接一届，学生食堂的厨师也换了好几茬，但学生食堂的地方一直未变。六十年代学生灶大师傅姓郗，还有一位打杂的姓郭。郭师最喜欢和一位绰导“大嘴”的女生开玩笑，他俩的斗嘴是学生灶的第一道开胃菜。



蒜苔肉丝卤面

今年五月，我回西安见到了学哥党保安，他在学校灶上吃了三年饭，提起21中教工食堂的粉汤羊血。党兄说，他不记得吃粉汤羊血了，只记得学生灶上蒜苔肉丝卤面、豆角素焖面和油渣萝卜包子、素馅大包子十分好吃。

党兄说的是实情，当时猪肉、鸡鸭鱼蛋、粉条、连豆腐都要票，牛羊肉只供少数民族。学校管灶的总务主任姓王、小分头梳得溜光，他和炭市街蔬菜副食品市场领导能搭上话，尤其和具体管事的女主任等关系好，所以能搞到羊血、羊杂骨，还有粉条渣子。羊血量少时就不给学生食堂了。

当年西安每人每月定量中只供一斤大米，南方籍老师每月供五斤大米，所以灶上一个月吃两次白米干饭。早餐从来不熬大米稀饭，就是玉米糊糊或杂粮拌汤，午餐一般是馒头、花卷配烩菜，有时中午吃捞面，晚上是汤面。



党兄是文革后我校最早考上研究生的三位校友之一，这是我们5月8日中午在一起聚餐。

粉汤羊血当年很被老师喜爱，主要就是是油水足。教工食堂大师傅王景德擅长制腊汁油，制作腊汁油主要佐料分三类:一是将花椒.桔皮、草果.八角.良美、冠仁、丁香等十五样调料按比例配合，碾碎成粉，用萝筛过。用以熬汤，其中大红袍花椒及小茴香要先行加热、去湿、焙干，并碾成细末。

然后将生猪油在煮过的调料中熬煮，结水分蒸发煮干，成为腊汁油。当时王主任走后门弄回来的猪油没有板油，都是花油。王师把腊汁油照样炼的十分香。三年困难时期，一人一个月半斤肉，1962年有几个月一月三两肉，也就是现在一个手机那么大一块，一个月能吃二次粉汤羊血，一碗加一调羹腊汁油，老师们也就滿足了。

豆角素焖面。

21中学生食堂当年伙食标准是一人一天四角钱，早饭八分钱，一碗拌汤二分。一个馍五分，一份咸菜一分，午饭二角，晚饭一角二。

学生灶一个月搭伙交12元，相当于现在一碗普通粉汤羊血的价钱。有人星期天回家吃，一个人一月基本交10元钱。就这有些同学还是吃不起，几位在城外住的同学从家里背来馍，中午到灶上讨碗热汤，不收钱。

在学生灶吃过饭的同学念念不忘是郗师做过的卤面。卤面在北方各省做法不一。郗师是河南做法，先把豆角去丝切成斜段，放入锅里干炒，然后加入清水，没过豆角，将面条撕成巴掌长一段一段散开铺在豆角上蒸，这样蒸出来不坨不粘，吃得时候连菜带面，主食副食都有了，荤的是蒜苔肉丝卤面，素的是豆角卤面，一周吃上几次，很受学生欢迎。从64级起。学生灶改扯票为饭票，吃卤面时。两个女生都会买三份，一人吃一份半。



5月5日，苇子坪队友在大明宫知青活动中，戴口罩者为群群姐。

党兄说学生食堂肉包子好吃，群群姐说粉条白菜包子更好吃。群群姐高我两届，上山下乡时和我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上学时，白天父母都上班，她每天早饭、午饭都在学生灶吃。

学生灶进的是不要票证的粉条渣渣，郗师拌馅时多放些荤油，热包子出笼，咬开一个小口，汤汁就往下淌，上了四节课，饥肠辘辘，有位女生也不管吃相了，边吹气便往嘴里塞，腮帮子立马鼓起俩核桃，汤汁油了前襟也顾不擦，下午上课身上还一股包子味。

由于学生灶便宜又实惠，几位年青老师也在这搭伙。体育老师梁忠民老家是彬县人，他就在学生灶吃。党兄曾对我说，学生灶实行的是“桌长制”，每一个桌就餐的学生都归这张桌桌长管。我忘了问，不知学生桌长是怎样管老师的。



六十年过去了，往事己经成为了故事，但21中粉汤羊血的热气还没有冒完。学长林伯君告诉我，1977年他考入陕西师范大学，张效臣任师大西安专修科校长，还有张东良老师，共有4人都是从21中出来的，大家都很怀念勤工俭学那个年代。

前面提到市、区主管教育的领导到校来吃粉汤血，都是交现金和粮票的。校友李青国的父亲，陕两绥德人，三十年代参加革命，1949年从延安步行到西安来接管，建国后在碑林区当了十几年主管教育的副区长，多次来学校检查指导工作，从不让儿子来蹭一碗粉汤羊血。

西安现在一碗普通的粉汤羊血12元，优质的18元。我回来十天没去尝过，因为现在的血都是混合血了，靠麻辣来压味，没有当年纯羊血那么嫩了。





当年21中六八二班的六位女生。

从菊林中学到西安第一初级中学，再到二十一中学，当年的学校西院已变成“人人居酒家”了！2024年5月10日我们六八二的聚会就放在这里，同桌是段情，相聚是首歌，母校摇篮这首曲子让人百感交集……

菊花园里，有一种青春叫留念；八角楼下，有一种美食是粉汤羊血；五月的鲜花摆满上了桌，有一种情感叫永远。





5月10日，六八二同桌们聚会，我当了一次“党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