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时季话香樟

河外星云

　　暮春将尽，不知不觉中，已到了樟树开花的时季。樟树刚换过新装，一枚枚叶片，边缘初现出标志性的波状起伏，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洋溢着动人的嫩绿。一束束花序抽出枝头，伸展在新叶上方，亮出许多细小的花蕾。花茎和花蕾的颜色比叶片浅，一些花蕾已经绽开，一朵朵小花算不上白，甚至还有点黄，就那么素雅雅的。黄昏时分，空中弥散开阵阵香气，似乎还带点儿甜味，极轻极淡的，我忍不住贪婪地深深呼吸。

掐一支花束，或者採一枚叶子，用手指碾碎了，就会散发出冲鼻的浓烈气味。樟树的机体里含有松油二环烃、樟脑烯和丁香油酚等芳香族有机化合物，花、叶、皮和木质便都有香气，因此，樟树也就被誉为香樟。香樟花既不显眼，又很脆弱，一阵风雨过后，树下便撒满密密麻麻的落花，青梗连着的六个花瓣，小得只能以毫米计，手指都难以捡起来。一束花序里的几十朵小花，最后能结出果实的不过一、二。那些幸存的果子，到了盛夏，已经膨大了许多，碧绿碧绿的，就像一粒粒嫩豌豆。记得小时候，邻居家门有棵树，夏天也结着这样的小果子，我们常常把果子摘下来，充作竹筒手枪的子弹：挑选一段内径合适的细竹管，管内的竹膜先通除干净，就成了枪筒。先塞一粒果子到竹管里，慢慢用活塞把它推进深处，再塞进第二粒，然后跟进的活塞猛力一推，“啪”的一声响，子弹就飞了出去。秋冬之交，香樟的果子长大了不少，颜色也渐渐变成紫黑，反射着亮光，躲在浓郁的叶片下面，就像一个个诡秘的眼珠子，偷偷地窥视。

　　我对香樟的认知，始于樟木箱子。妈妈当年陪嫁过来的两只大樟木箱子，在她的柏木衣橱顶上，一放就是七十多年，完好如初。樟木箱子，既结实，又防虫蛀，以前是姑娘们期盼的嫁妆之一。不过，那时候本地香樟树很少，更难见大树。听说，樟木主要出在江西。

　　许多年后，有一次我去上海长海医院，离开时误入了第二军医大学，在临近大门的广场西侧，有两棵挺拔的绿树比肩而立，华丽的球状树冠遮断了半座大楼，我被它们优美的形象和伟岸的气势吸引过去，见到钉在树干上的标牌上印着“香樟”二字，十分惊喜。对于我来说，“香樟”具体化为活生生的树，这是第一次。或许，之前未必没有接触过香樟，只是不认识而已。

香樟性喜温暖湿润的气候而不耐寒，以前主要生成在长江流域南部，江西是主产地。可能，由于地球的平均气温升高了，现在，香樟树在长江以北也已广泛栽种。仅就江都而言，在品种繁多的城乡行道树中，若论数量，首屈一指的当属香樟。

　　香樟树伟岸挺拔，枝繁叶茂，树冠圆润，浓荫覆地，蔚为壮观。

加之香樟四季常青，叶子因有极强的吸附能力而起到净化空气的作用，枝叶散发的香味又能驱虫，因此更有优势。虽然，伴随着新江都不断发展而布散开来的香樟树多还年轻，但是，通衢大街旁，仍不乏弧线优美的香樟树，足以令人驻足仰视。

　　有一年，我去无锡游览，寄畅园里，参天大树中许多是香樟，树龄高达四、五百年的也不在少数。

我尚不知道，扬州有多少高龄香樟？东关街上，马监巷北口西侧的这两棵并列的香樟树傲然耸立，俊秀飘逸，印象颇为深刻。

　　瘦西湖古树名木群里的这棵香樟，树形巨大，枝干遒劲，年岁应该不小了。

　　江都丁伙朴园是江都最好的园林，园中，除了为数众多的主题树种朴树外，也有楠木之类的稀有树种，更有镇园之宝——千年的紫薇，而庞大的香樟林同样令人印象深刻，尤其珍贵的是多株丛生古香樟，树龄最高的已经800年。

这里多处有丛生古香樟，树龄最高的已有800年。

　　近读唐朝诗人沈亚之的《文祝延阕》，文中写道：樟之盖兮麓下，云垂幄兮为帏。山脚下的香樟树冠盖如云，枝叶围垂，宛若帷帐。如此胜景，犹在眼前。

曾被贬到江西，当了江州司马的白居易也留下诗句：豫樟生深山，七年而后知。挺高二百尺，本末皆十围。这样的樟树，实属罕见。

有诗为证，江西出巨樟，这是事实！

现在呢？

网上有图文介绍。德兴市海口村，有棵1800多年的古樟，高约20米，树围23米，十几个人才合抱得过来。树内有空洞，空间甚大，照片显示，四位女士在洞中围桌打牌，宽宽敞敞，如在屋内。

安福县严田镇的“五爪樟”是西汉的遗存，已两千多岁，树龄列江西省第三。这棵樟树，高35米，树干周长13.9米，树冠覆盖的地面，面积达3.6亩。

这两棵香樟树，不知道白居易有 没有见过。

香樟品质独特，深受人们敬重和喜爱。江西民间流传着“嫁囡要嫁樟树下”的说法。古老的樟树普遍受到精心的保护，甚至为了一棵古樟，公路绕行，工程让道，以守护生态，留住乡愁。

　　

　　香樟树历经了漫长岁月的风霜雨雪，表现出生命的坚韧与平和；香樟融入了平民的生活，体现着古朴民风和家国情怀。如今，香樟树遍布大江南北，衬托着田园的富饶和山川的壮丽，而香樟的端庄和秀美也代表着中华文化，深植在我们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