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教书教了三十年,做题做过无数,估计能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小镇做题家”了。只是从本科毕业后,再未能升学,所以“做题家”也就仅限于“做题”,我只负责开花,学生负责结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春季开学,工作如常。惊蛰时分,竟发现厕所玻璃窗上有蠕蠕而动的带圆形盔甲的小虫一一花大姐。我的心于是也蠢蠢欲动,原来惊蛰不仅惊了虫子,也惊了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不记得花大姐可以“冬眠”,那么去年大雪压城,少有的凛冬,它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呢?很有可能,它们对环境和食物的要求并不多,清心寡欲或无欲无求,所以它们将身体的需要降到最低,全然忘却了外界的严寒和凶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清明节前,毫无征兆,我们校刊编辑部“抢”得了学校分给的一块地。宋总通晓古文,起名为“活泼泼地”,源于《诗经》,意指天地、自然、生机活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自从有了土地,突然觉得自己“硬气”起来,咱也是有土地的人了,对于久在樊笼里的人来说,多少有了点“地主”的味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拥有土地的兴奋和对未来的憧憬持续了—周左右,眼看着各位老师的“自留地”开始翻地、播种,突然就有些坐不住了。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傍晚,我们一行几人开始在土地上“打草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抡起久违了的锄头,踩在挖地的铁锹上,再配上我们专门置办的行头,那—刻,我们似乎觉得已经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年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正当我们以为—切so easy 的时候,铁锹似乎挖在了一大块硬物上,虽然从地头已经看到了别人挖出的石块,但还是忍不住猜想,这么—大块,会是什么呢?几个人从不同角度用力,终于把它铲了出来,原来是一大块断裂了的水泥疙瘩。会不会整个地下都铺了满满一层?这样—想,不寒而栗,汗珠子竟冒了出来。果然,撬起—块又—块,地里被我们整出了一个大坑,但水泥块仍有残余,有同事调侃道,你们挖井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经过一番与水泥块的较量,我们最终败下阵来,于是听从旁边有种地经验的家属的劝告,认为没必要挖那么深,我们只得悻悻作罢。“做题家”碰到了如此棘手的问题,知难而上和知难而退都是必要的,这是人生智慧,也符合做人的原则。</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次日早晨,我们急匆匆地进行了播种。毕竟,这块地的邻居们已经撒下了他们希望的种子,而这种子如同种在我的心里。果然在土地上“做题”也有胜负之分,人性使然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杜总绝对是想以多取胜的,种子就买了一大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播种的时候,我发现我们真的是在“做题”。如何布局?如何保持行距和株距?采用“简答”还是“简述”?以窝来种?还是以壕沟来种?深播还是浅种?......猛然发现,原来种地和做题—样烧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种地让我发现,虽然换了战斗岗位,但只要思维不改变,很多困惑同样会接踵而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比如,我们依然会比较谁的地种得好,土地整洁,出苗快或已结果。这就像我们盯着别的班的成绩和别人家的孩子,结果心里常常失衡,忘记了温和而坚定,忘记了静待花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播种之后的等待是漫长的,因为你寄予了希望。上班打卡的同时,我又多了一项地头打卡。每次匆匆赶去的途中,都会在脑海里构建—幅画面:地里长出了各种幼苗,细细嫩嫩的,像婴儿的脸,忍不住想摸—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经过一个多月的耕耘,我们的活泼泼地终于有了生机:茄子、豆角、土豆、香菜、辣椒、卷心菜、苦瓜……种植的,移植的,终于都稳稳地在这里安了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成群的燕子们成了这片土地的常客,它们黑色的燕尾服和独有的“燕语〞,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而我依然在每天打卡我们的活泼泼地。在与土地的厮守中,我渐渐明白,土地不仅可以给我们物质的奖励,而且还给了我们精神的馈赠。我时常有拔苗助长的冲动,可是土地则让我慢下来,去享受过程,去感受喜悦和艰辛,累并快乐着,让心灵如同梭罗在面对瓦尔登湖—样变得澄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种地的过程中,我们有幸结识了不少老师的家属,他们中不乏年逾古稀的老者,从他们饱经风霜的脸上,我似乎看到了老而弥坚,老当益壮的精神,我想,土地是他们—生的战场,而他们才是真正的土地“做题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杨师傅是我们种地的顾问,他是我们学校的临时工,从82年参加工作至今,他已经在这个学校工作了42年。这么说吧,他是我们学校离不了的多面手,各种维修、各种修剪、各种搬运……杨师傅个子不高,皮肤黢黑,待人真诚,任劳任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人成为土地做题家已经很难,而成为人生做题家则会更难。杨师傅,一个长期临时工,用他的几十年的默默付出,写出了不一样的人生答案。</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