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人们常说“年好过,日子难过”,又说“年年难过年年过”,又到了过年的时候。</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过年是从母亲给一家人做新衣开始的,我们一家六口人,每人一套新衣服是过年时必准备的。那时的成品衣服又贵又很难买到合身的,于是做过年的新衣是母亲的一项大工程。</p><p class="ql-block"> 农活忙完以后,就将近十一月初了,因为做六套衣服呢,所以购布料就已经提到日程上了。于是,乘天气好逢集市的日子,或者是周末,母亲便领上我们去市场上购布料。两个哥哥比我们大很多呢,基本上就自己拿主意买成成品衣服了。我和姐姐的衣服就由母亲定衣料,我们看颜色购置了,老爹母亲的相对好定一点,只要料子质量好就行了。购衣料时往往会到裁缝铺里去,因为人家裁缝铺的师傅专业些,面料齐全些。选好了布料,扯上了布料后还要买做口袋的白布,和布料相配的纽扣,和布料相搭调的面线(衣服缝制好外露在表面的线)和底线。一切购置齐备,回家后便是漫长的缝制过程。</p><p class="ql-block"> 衣料的剪裁是下一道工序,母亲往往选没人打扰的时候,铺开布料,放上纸样子,有时要放大一些,有时要缩小一点,比划好久后用土块划上线。划好线后又要比划量半天,一切都做的十分谨慎,因为一剪刀下去可能就会废了一块布。剪裁的过程慎之又慎,生怕哪儿多剪掉一点儿,剪偏一点儿。</p><p class="ql-block"> 布料剪好后,母亲就会用我们家那台牡丹牌的缝纫机给我们加工衣服。安好面线,装上底线,不同颜色的料子要用不同配线,否则又要拆了重缝。每次缝纫机声一停,最怕听到的就是母亲“哟”的一声,因为那就预示着错了要拆,拆得长短还说不定。因为为了做得扎实,把缝纫机的线调得密,为了美观面线一般都和布料非常相似,所以拆得时候要用锥子隔两针就要挑断一下,非常不好拆。就这样,在缝了拆,拆了缝的过程里,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做成了,有时候上身后不合身又要拆了重新缝,总之将近过年时一家人的新衣总算是全都做好了。</p><p class="ql-block"> 每当年三十下午,家里对联全贴好的时候,母亲就安排我们穿上新衣去放炮、迎神。正月间走亲戚时,自己对衣服也格外小心,生怕弄脏了。当别人问我衣服是谁做的时,我总是特别自豪地告诉他们,是母亲亲手做的。</p><p class="ql-block"> 而今,过年再也不愁新衣服怎么做了,去到商场里买上便是了,给孩子挑选他们喜欢的就行了,我们只负责掏钱。临近除夕,又到了给孩子穿新衣服的时候,不由又想起了当年穿新衣的感觉,才觉得母亲亲手加工的新衣和商场里买的新衣是不一样的,因为那每一针每一线都有母亲的爱。</p><p class="ql-block"> 孟郊有诗云:“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时值今日,蓦然回首,才发现我和孟郊的相似度在这首诗里是这样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