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有南音：【楚辞重构】卓振英

海外文苑

作品集 （24年15期）

主编：佩英

本期顾问：Anna惠子 廖世敬 曹谁

楚辞

屈原 宋玉 著

卓振英 重构并翻译

The Verse of Chu

Composed by Qu Yuan and Song Yu

Reconstructed and Translated by Zhuo Zhenying

Contents

前言Preface

I. 离骚The Tales of Woe

II. 九歌The Nine Praises

1. 东皇太一Praise to the Sovereign of the East

2. 云中君Praise to the Lord of Cloud

3. 湘君、湘夫人The Tryst of the Lord and Ladies of Xiang

4. 大司命Praise to Fate the Great

5. 少司命Praise to Fate the Minor

6. 东君Praise to the Sun God

7. 河伯Praise to the Count of the Yellow River

8. 山鬼Praise to the Goddess of Mountains

9. 国殇Eulogy on the Martyrs of the State

III. 天问Inquiries into the Universe

IV. 九章The Nine Songs

1. 惜颂Plaintive Lines

2. 涉江 The Voyage

3. 哀郢 Sorrow Over the Fall of Ying

4. 抽思Intonation of My Heart and Mind

5. 怀沙The Final Rest

6. 思美人Yearning towards the Beauty

7. 惜往日 Memory of the Bygone Days

8. 橘颂Ode to the Orange Tree

9. 悲回风Lo, the Whirlwind

V. 远游The Pilgrimage

VI.卜居Making Choices through Divination

VII.渔父A Dialogue with the Fisherman

VIII. 招魂Requiem

X. 大招The Grand Requiem

X. 九辩The Nine-Canto Lyric

跋Afterword

References

前言

卓振英

一

与《诗经》一样，产生于两千多年前的《楚辞》是中国诗歌乃至中国文化的源头之一。刘向编定的《楚辞》16卷原本已佚，今存最早的《楚辞》注本是东汉王逸的《楚辞章句》。《楚辞章句》以刘向《楚辞》为底本，除了对楚辞做了较完整的训释之外，还提供了有关原本的情况。南宋洪兴祖在《楚辞章句》的基础上作了《楚辞补注》，南宋朱熹著有《楚辞集注》，清初王夫之撰有《楚辞通释》，清代蒋骥有《山带阁注楚辞》，等等。当代学者也有不少楚辞研究方面的著作。

屈原是《楚辞》的代表作家，他流传下来的作品凡26篇。《离骚》是屈原的代表作，也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最长的一首浪漫主义的政治抒情诗；《天问》提出了170多个问题，涉及天文、地理、历史、社会、伦理、文学(神话、传说)、哲学等许多领域，表现了诗人对传统观念的大胆怀疑和追求真理的科学精神；《九歌》是在祭歌的基础上加工而成的11篇歌谣，诗中创造了大量神与巫的形象；《九章》（9篇）叙述诗人的遭际，抨击误国害民的群小，抒发诗人爱国爱民的情怀和政治理想；《远游》叙述诗人在“遭沈浊而淤秽”而又郁结难抒之际，“悲时俗之迫阨”，想象自己遨游于神仙世界，与众仙际遇，以此表达对真理的不倦追求和对故国的深厚热爱；《卜居》、《渔父》借占卜和与渔父的对话表达诗人崇高的人生观；《大招》是招魂曲词。本书还收入了《九辩》和《招魂》，目前学术界普遍认为它们是宋玉(公元前298-265年)所作。

二

屈原（约公元前339～公元前278年）,名平，出生于战国时期楚国的丹阳(今湖北秭归)，是我国历史上杰出的政治家和第一位伟大的爱国诗人。他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在担任三闾大夫、左徒期间坚决主张联齐抗秦，积极辅佐怀王变法图强，使楚国一度出现国富兵强、威震诸侯的局面，成为“合纵”抗秦的重要力量。

然而，由于与楚国腐朽贵族集团发生了尖锐的矛盾，屈原遭到上官大夫子兰等人的排挤、诬陷和楚怀王的疏远。公元前304年(怀王十五年)，张仪由秦至楚，以重金收买靳尚、子兰、郑袖等人充当内奸，同时以“献商於之地六百里”诱骗怀王，

。1953年，屈原被列为世界四大文化名人之一，受到世界和平理事会和全世界人民的隆重纪念。

三

楚国一带自古就有它独特的地方音乐，古称南风、南音；也有它独特的土风歌谣，如《说苑》中记载的《楚人歌》、《越人歌》、《沧浪歌》。楚人以歌舞娱神，使神话大量保存，使诗歌音乐得以迅速发展。春秋以后，一向被称为荆蛮的楚国日益强大。它在问鼎中原、争霸诸侯的过程中与北方各国频繁接触，促进了南北文化的广泛交流，楚国也受到北方中原文化的深刻影响。正是这种南北文化的汇合，孕育了屈原这样伟大的诗人和《楚辞》这样异彩纷呈的伟大诗篇。

屈原所“上下而求索”的“美政”，就是“举贤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离骚》)、“察笃夭隐，孤寡存只”和“田邑千里，人阜昌只。美冒众流，德泽章只。先威后文，善美明只。”（《大招》）。所谓“举贤授能”，就是不分贵贱，把真正有才能的人选拔上来治理国家，反对世爵世禄，限制旧贵族对权位的垄断；所谓“循绳墨而不颇”，就是修明法度，以法律为准绳，限制旧贵族的种种特权；所谓“察笃夭隐，孤寡存只”、“田邑千里，人阜昌只。美冒众流，德泽章只。先威后文，善美明只”，就是明赏罚，重民生，施福利，德、法相济，富民强国。这种理想是建立在伟大的人道主义精神的基石之上的。屈原深刻揭露了楚国政治的黑暗、贵族集团的腐朽和楚王的昏庸，同时又“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离骚》），对战争造成的“民离散而相失”（《哀郢》）寄托了深切的同情；为了实现崇高的理想，他不怕“路修远以多艰”，“虽九死其犹未悔”（《离骚》）。所有这一切都闪耀着人道主义的光辉，表现了他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的使命感和刚正不阿、对祖国无限忠诚的崇高品格。

屈原的作品充满了积极的浪漫主义精神。他将对理想的热烈追求融入了艺术的想象和神奇的意境之中，如《离骚》写他向重华陈辞之后御风而行，上下求索；《涉江》写他登昆仑、食玉英和与重华遨游“瑶之圃”；《九歌》、《天问》、《卜居》、《远游》等采用了大量神话和历史传说为素材。其想象之大胆、奇特，古今罕有。

屈原以一系列比兴手法来表情达意。他以美人、鲜花象征“美政”的理想和高洁的品行，以臭物、萧艾比喻奸佞或变节的小人，使忠与奸、美与丑、善与恶形成鲜明的对照，产生言简意赅、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效果。

屈原的作品形式上参差错落、灵活多变；采用大量典故和经过提炼的楚地方言，辞藻华美，极富于乡土气息和艺术表现力。

《楚辞》突破了《诗经》的表现形式，极大地丰富了诗歌的表现力，对汉赋的形成和后代的诗歌创作产生了深刻影响，为中国的诗歌创作开辟了一片新天地。

司马迁说：“《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矣”（《史记》）。朱熹对楚辞褒贬参半。他所说的使“天性民彝之善”“交有所发”是不错的，因为楚辞闪耀着人文精神之光辉，具有呼唤、启迪人性真善美之感召力。然而，从现在的观点看来，所谓“过于中庸”者，乃蔑视传统道德观念，敢于超越叛逆也；所谓“流于跌宕怪神，怨怼激发”者，乃疾恶如仇，气势磅礴，融神话与现实于一炉也；所谓“不知学于北方，以求周公仲尼之道，而独驰骋于变风变雅之末流”者，乃富于创新精神，开百代之文风也。

四

早在1651年，日本就出版了《注解楚辞全集》。在西方，从19世纪上半叶起，楚辞便陆续有外译问世。1825年，费兹曼博士在维也纳出版了德文译本的《<离骚>和<九歌>—公元前三世纪的两篇中国诗》；1870年德尔韦侯爵在巴黎出版了法文译本；1953年，前苏联的杂志刊登了《卜居》〉、《渔父》等俄文译作，1954年，国家文学出版社出版《屈原诗集》……。

虽然楚辞的英译起步较晚，却呈现出蓬勃发展的势头。自从1879年派尔克在《中国评论杂志》发表了《离骚》英译以来，楚辞英译便层出不穷。1884年, 翟理斯教授在上海出版了《中国文学精华》，其中有《卜居》《渔父》和《山鬼》英译；1895年, 理雅各在《亚洲学刊》发表了《离骚》英译；1918年,韦利在孔斯答勃尔出版《中国诗歌一百七十首》其中有《国殇》。1919年,韦利在阿伦与昂汶公司出版的《中国文学译作续编》上译介了《大招》, 1928年，比亚拉斯《华北分会学刊》发表了《屈原的生平和诗作》，其中有《东皇太乙》、《山鬼》、《惜颂》、《卜居》、《渔父》及天问前12行的英译。1929年，林文庆在上海出版了英译〈离骚〉。1947年，纽约出版了白英和西南联大师生合译的《白驹集》（古今中国诗选），其中有《九歌》、《九章》、《卜居》、《渔父》、《招魂》、《天问》。1953年，杨献益夫妇在外文出版社出版了他们选译的《楚辞》。1955年，韦利出版了《九歌》。1959年，霍克思在牛津大学出版《楚辞》全译本，该译本1985年由企鹅出版公司再版。

近年国内出版的英译本则有许渊冲英译、杨逢彬编注的《楚辞》（:湖南出版社，1994）、孙大雨的《屈原诗选英译》（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6）和杨献益、戴乃迭的《楚辞选》（外文出版社，2001）等。

尽管他们的译品瑕瑜互见，但是这些走在前面的巨人们弘扬了华夏文化，探索了翻译的路径，为产生更好的译作准备了条件。

为了最大限度地迁移或再现原诗的形式美、意韵美、节奏美、情感美、意境美和风格美，本译本采用了两个指导原则：其一是，考据严谨，精确理解原作的意境和风格。经过训诂、移情推理、考据、文化历史观照、文本内证及外证、互文观照以及诗人与文本的互证等方法，得以澄清、纠正的重要问题有50个以上，例如，对于有关少司命是“女神”、《九歌》“各篇不存在对唱而均为独唱”的见解和有关“过夏首而西浮兮，顾龙门而不见”（《哀郢》）、“厥严不奉，帝何求”（《天问》）、“怜思心之不可惩兮，证此言之不可聊”（《悲回风》）的解读，考辩说明是错误的、缺乏根据的，因而英译都未予以采信；其二是，借形传神，以诗译诗，以使译作与原作臻于形神兼似。英译根据原诗形式，借鉴英诗的各种诗体，使韵式、形体达到近似；根据语篇内容，把长诗划分为诗章(canto)、诗节(stanza)；英译还力求最大限度地保持典故、花草、传说中的神仙等等的文化意义。

复原版《楚辞》的前身是文库版《楚辞》。前者在内容上的创新和在品位上的提高都基于后者（详见跋）。

“屈平辞赋垂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李白）。屈原是我国文学之父、骚人墨客百世不祧之祖；《楚辞》融入了华夏文化，丰富了中国语言，是世界的文化瑰宝。畅观历史，倚权仗势，苛暴肆虐的丑类，终将遗臭万年，而象屈原那样竭忠尽智，敦厚仁慈的伟人，连同他们的功德著述，将流芳百世！ (2024年4月20日)

卓振英系浙江师范大学典籍翻译中心首席教授，典籍翻译领域领军人物。
Zhuo Zhenying， a leading figure in the field of classics translation, is the chief professor of the Research Centre for the Studies on Classics Translation at Home and Abroad, 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