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09年夏,我们全家,计公公、婆婆、妈妈和侄子,我和先生、儿子,老老少少七个人浩浩荡荡去了海南和西双版纳旅游。这是唯一的一次母亲跟我们去那么远的地方。母亲一辈子没坐过飞机,却在那次旅游中一下子坐了五趟飞机。她那时已经耳背,只能我们到哪她到哪,有时候我们忘了招呼她,一转眼,她不见了。这也应该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p> <p class="ql-block"> 那年旅游回来没多久,她摔了一跤,腰椎骨折,虽然躺了两个多月站起来了,但是她原本患类风湿性关节炎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从此再没有机会出远门。母亲不会玩牌,不打麻将,连茶都不喝一口而只喝白开水。除了干活,就知道想方设法省钱。即便以后我们生活条件改善,再不用为生活发愁,她依然惜物如金,家里的废弃物、旧报纸,她从不肯扔掉。我们一次次告诉她扔了那些废物,我们说我们的,她做她的,只是她在做这些的时候,避开了我们的视线,做得更隐蔽。她去世后,我们在她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个铁盒子,里面装了很多零钱,数数竟有大几百块,这得卖多少废品才能有啊。我纳闷那么多废品她是怎么在我们眼皮底下“来去无踪”的。想着她东藏西躲,就怕我们扔掉的废品,再看看那一堆皱巴巴的零钱,我突然明白,母亲是以她的行动告诉我们什么是坚持!</p> <p class="ql-block">某天去朋友家玩,他母亲出来开门,见到儿子,老太太双手拉住儿子,说:“心肝,回来了?”我心说,这是什么样的母亲啊?当时真有些羡慕妒忌恨。记忆中,母亲好像从来没有亲昵地叫过我们,对几个子女更没有热情的肢体语言,连她最心爱的孙子,她也只是叫他的乳名“毛毛”。母亲从不开怀大笑,对于情感表露,她近乎吝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那年我高中毕业,然后赶着插队下乡,母亲送我到乡下。那天晚上她陪我住在村里,狭小的毛竹塌上,我睡这头她睡那头,晚上,她轻轻抚摸着我的双脚,这是我能感觉到的、她唯一的一次对我的温情,我想她是不舍女儿从此离开她的视线,独立生活吧!但是,以后家里的肉票和豆制品票,都拿来买了肉和豆制品,做好菜送到乡下,仅供我一个人吃。“双抢”农忙季,爸爸还会休了年假去乡下给我做饭,爸爸没空的时候,会安排妹妹来乡下给我做饭。那年妹妹也不过十四五岁,灶头饭做不好,夹生,还常常被我埋怨,至今成了妹妹控诉我的“罪状”。</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我想起儿时,没有空调,我们就在衣裳街的弄堂里纳凉。每晚,小伙伴们轮流讲故事。讲着讲着,我们就在故事里幻想、做梦。我幻想着将来当个作家,给别人讲故事。这个梦想看起来很不自量力,但是,因为有了父母骨子里遗传的坚持,我至今还在往这条路上奔。</p> <p class="ql-block"> 虽然成为一个作家的路还很远,但是,它就像北极光,虽然远在两百多千米之外,不借助机器设备,人眼是看不见的,但它的美丽和绚烂是存在的。为了这个梦想,我要感谢父母,感谢他们种植在我骨子里的坚强和忍耐,没有他们卑微的存在和善良的天性,就没有我作为一个写作者的今天。我知道,独立的人格,说真话,语言出自丹田,是写作的起码要求,所以,我告诉自己要常怀感恩之心,让写作成为一件温暖的事情,润泽世间。</p> <p class="ql-block"> 妈妈,您知道这些,会不会开心地一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