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游春：租界记忆（12）

巅峰

三月的上海，初暖咋寒。街道上树木的翠叶，已染绿了枝头。

记得前几年，初中女生闫同学，来上海看望儿子。

她在朋友圈，发了一组民国时期建筑的照片，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记。

配文：“对我来说，上海最值得游览的地方，并不是外滩、浦东、豫园。而是隐匿在租界、弄巷里的民国名人故居。

这些小众景点，幽静而有文化底蕴。

能让思绪，瞬间融进人文情怀璀璨的历史。”

于是，在我们离开上海前一日，也就是3月20日。

我和梓溪起早，乘地铁去寻找上海法租界网红街弄，徐汇区武康路。

出了地铁站口，眼睛一直盯着手机，高德导航引领我们，走到了武康路。

武康路僻静整洁，马路边种着怀抱粗细的梧桐。

早春缘故，梧桐树枝条光秃秃的，还没有发出绿芽。

武康路两侧，是两米多宽人行步道。围墙里，一栋栋花园别墅，都是上世纪初的西洋建筑。

别墅院落的黑漆铁门，漆面斑驳，插销上的锁头，有些锈迹，显然已经有些时日，无人来访。

我望见的第一栋别墅，门旁的墙面，镶嵌着一块老旧铸铁门牌。

门牌铸简单的图案，铭文却让人肃然起敬，浅浮雕印着：“巴金故居”。

巴金故居，对于喜欢文学的人，无异于心灵圣地一样。

梓溪，年轻时，喜欢读巴金的著作。

她痴痴地望着巴金故居，隔着围墙看院子里的树木，掩映在树荫里的别墅。

巴金是民国重量级文学大师，他的成名作《家》、《春》、《秋》，影响了一代又一代读者。

聊起巴金的作品，梓溪侃侃而谈。

激情三部曲《家》、《春》、《秋》主题，揭露封建社会的腐朽、没落。

激励青年人，树立理想，对民主自由新生活的热烈追求。

不知何故？巴金故居，并没有对游客开放。

铁门无情地紧闭着，无缘走进巴金生活创作的世界，心中遗憾。

巴金，在这里生活了五十年。1982年，是巴金作品高光时刻。

他的散文集《随想录》，荣获国际但丁文学奖。

我和梓溪，在巴金故居大门前，徘徊了一刻钟，不愿离去。

我甚至跑过马路，举着手机，拍了一张巴金故居的全景照片。

有人说：民国是文学大师，光耀夜空的时代。

那一代文学大师，上接历史文化，励志开拓新文化。

让更多无缘走进私塾的社会底层，学新文化，脱文盲，识字受教育。

我们今天，对文言文很陌生。

对以文言文，为写作主体的历史，似乎也陌生。

这不能不说，是中华文明发展过程中的遗憾。

郑洞国旧居，离巴金故居不远，是一栋西洋花园别墅。院落很大，院子里古树葱茏。

郑洞国何许人也？国民党中将，蒋公器重的国之栋梁。

在抗日战争，郑洞国率部，与倭寇数次交锋，皆大捷。

内战时，郑洞国任东北剿总副司令兼第一兵团司令，据守长春。

识时务者为俊杰，郑洞国和傅作义一样，不忍同胞互残，战场起义。

弈者如斯，大丈夫也。

黄兴故居，在武康路393号，蛮气派的一栋洋楼，号称黄公馆。

黄兴连开三枪的黄花岗起义，有一年还上了高考试卷题。

“黄花岗起义，黄兴开了第一枪。”

问：“第二枪是谁开的？”

再问：“第三枪是谁开的？”

不了解历史的学子，答案五花八门。

黄兴，在中国辛亥革命中，历史地位非常重要。

黄兴与孙中山，感情深厚。

孙中山途经上海，常常入住黄公馆。在这里开会、会客、休息。

黄兴逝世13年，此黄公馆被国民党四大元老之一的李石曾购买。

李石曾，在武康路创办了世界小学。

孙中山的孙子，杜月笙的儿子，还有2019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高锟。

小时候，都在世界小学读过书。

梓溪和闺蜜，与世界小学合影一瞬。

她俩绝不知道，这所小学校，与民国大总统孙中山有关联。

这里，还诞生诺贝尔奖的科学家。

威震上海滩的青帮大佬杜月笙，也是注重孩子读书学习的有识之士。

一条武康路，半部民国史。

居住在武康路的唐绍仪，担任过民国第一任总理。

民国四大家族：蒋、宋、孔、陈。

蒋公自不必说。

宋氏三姐妹，大姐宋霭龄，嫁给财政部长孔祥熙。

二姐宋庆龄嫁给孙中山，三妹宋美龄嫁给蒋公。

陈立夫住武康路67号，陈果夫住武康路107弄2号。

陈氏哥俩在国民党中，长袖善舞，举足轻重。

武康路静谧祥和，像一幅挂在卧室里的西洋油画。

我们徜徉武康路，舒缓而行。

行人稀少，马路亦是幽静的。

偶尔有私家车，像飞雀掠过，暖阳和云朵，一直陪伴我们。

我们好奇拐进一条弄巷，巷子里几户人家门旁，摆着一盆盆野花。

弄巷里，有一间咖啡店，装修考究。许是还未到营业时间，咖啡店冷清。

在午后或华灯初上，约密友来咖啡店临窗小酌，叙谈平生，亦是快事。

我喜欢江南，角落里，肆意生长的花花草草。

梓溪亦然，我和梓溪几十年来，许多时光，都丢进花海的世界。

有谁？会悠闲地捧着，一杯冒着香气的咖啡。

坐在庭院里，漫看云卷云舒，静听鸟雀歌唱？

生活，原本是一些杂乱无章的音符。

有些人，会耐着心，谱成动听的乐曲。

请梓溪坐在椅子上，小憩片刻。

不知她此时的思绪，是否会像小鸟，在春天里飞翔。

梓溪，目光深邃。

饱读医书几十年，医者仁心的善念，根植在骨髓里。

胖胖的丫头，骑着单车飞奔，看起来搞笑。

都说骑行减肥，我喜欢骑单车。

骑行只会让人胃口更好，有滋有味地吃大餐，越骑越胖，才是真的。

江南游春，自由行是很幸福的。

在缀满鲜花的小院落，我们可以从朝霞初升，待到夕阳坠落。

武康路，像一本厚重的民国大册。

路两旁，许多西洋建筑，我们不知道出自哪位名家设计？

一百多年来，建筑里住过谁？有哪些惊心动魄的故事？

我们，全蒙在鼓里！这便激发我们的好奇心，想进一步挖掘，探究。

但我坚信：我在武康路，走过或驻足过的地方。

一定叠印巴金的脚印，一定与数不胜数的民国先贤，跨时空，满怀相逢。

武康路，一间院落门口，还挂着上海演员剧团的牌匾。

民国新文化运动，让处于封建闭守旧中国，感受西方先进文化渗透。

电影作为新文化一部分，也起源于武康路。

意大利驻上海领事馆，是一栋花园洋房别墅。

现在上海汽车总部，院子入门处的展台上，停放着一辆崭新的上海汽车。

我们不请自来，走进院子里拍摄。椰子树茂密，颇似在海南一样。

上海汽车总部的保安人员，并没有阻止我们，在院落里拍摄。

两相和谐，无意中，上海在我们心中，留下美好的印象。

前几天，我朋友圈的文人子介，他发文说，在杭州某停车场，遭保安驱赶。

“我原本想以文字，描绘西湖之美。遭粗暴驱赶，我连去西湖的心都碎了。”

阳光普照，武康路苏醒了。

武康路上的汽车，步道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随意拍，与梧桐树合影。常言说：没有梧桐树，怎引凤凰来。

武康路的梧桐，来自法国。

丹东的百年银杏树，亦是当年日本在满洲国时，栽种的。

历史的屈辱，像脸上的疤痕。

曾经的海棠血泪，却像生锈的铁刺，扎进心窝，代代隐痛。

武康路之洁净，像水洗过一样。

路上没有枯黄的落叶，没有丢弃的果皮和脏兮兮的纸屑。

这是文化之路，文明之路的象征。

一个小伙子，拖着小车。

小车上，装着摄影三脚架等器材，小伙子步履匆匆。

原来，我们走到了武康路的尽头。

闻名于世的武康大楼，特立独行地耸立在我们面前。

它像一艘巨轮，静待启航。

许多人，都聚集在武康大楼旁，忙着拍照打卡。

武康大楼，原名叫诺曼底公寓，这里曾是文化名人居住地。

赵丹、秦怡、孙道临、王文娟、吴茵、王人美、郑君里等文化界名人。

曾经，在武康大楼居住。

提起孙道临，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他在电影中的英雄形象。

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孙道临饰演地下党，拍电报给我党发送情报。

在生死关头，他为了把渡江情报，及时发送延安。

在敌人登门搜查时，依然沉着冷静。

最后一行电文：永别了，战友们。

这一幕，让我潸然泪下。

我们这代人的爱国情怀，是这些优秀演员，塑造的一个又一个荧屏形象。

潜移默化，传达给我们的。

他们不图名利，人品清正，以品格塑造人物形象。

武康路，是民国文化的沧海。

我游走其间，所思所闻，不过沧海一粟。

一座城市，仅仅建设繁华。

倘若，没有历史文化底蕴的支撑。就像建在沙滩上的楼厦，不震自垮。

江南游春，我沿着中华文化的遗迹，追寻中华民族的光影。

民族强盛，会让中国，像一艘航行在大洋中的巨轮，永不沉没。

（ 完）

2024、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