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那事-那营房（二）

卓然

指挥了一场对外作战

家属院东北角的围墙上有个缺口，被哪些人推倒的无从得知，但我知道，缺口是屡倒屡建，屡建屡倒，因为从缺口去往矿坑游泳、上山割草最近，不用绕道大门口，至少能少走三里地。

我爬过几次围墙缺口，印象最深的是作为攀爬扶手的那块被磨的发亮，包了浆的石头，它突出在倒塌的围墙缺口的边缘，底座压实在墙体里，伸出胳膊粗细的凸起，正好利于把持。发亮，是因为被利用的次数太多，包浆，是每次被修复，它都是支撑点。

终有一天，那儿不再是缺口了，而是倒塌了一大片墙体，怎么倒的？懒得知道，墙倒了，我很兴奋，但凡院里有点不寻常的事发生，我基本都很兴奋，不仅是我一个人这样，其他伙伴们也都差不多，用我们的话说，叫做：“来情绪！”。

那些比篮球大一些的青石层层叠叠地铺满了围墙外的庄稼地，远处工厂的样貌一览无余，眼界开阔的像是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我还未到近前就听到一阵阵孩子们的喊叫，走近才看清，一帮比我小的小伙伴们在和对面工厂的孩子“开仗”。

他们用土坷垃和石块轮流向对面差不多年龄的孩子扔去，因距离远，大都不能达到被攻击的地点，还有几个小伙伴，拿着石块在嘴上哈口气再扔出去，依然不能给对方造成威胁，更有创造性的是有的小伙伴拿起土坷垃，胳膊抡上几圈再扔出去，虽然不能更远，但一定是完全没有目标。

对面孩子们也在呐喊，但他们的地盘上缺乏石块和土坷垃，只能在很大的范围内找寻和捡拾这边扔过去的石块，这就减缓了对我方攻击的频率和效果，双方打的没有激情也很不痛快。

我刚刚出现，就有小孩过来介绍说是对面先挑事的，似乎想让我也参与“开仗”。

“打仗”还在乎谁先动手？有“仗”打还用邀请？

我跳到乱石堆上，把这帮小伙伴们叫过来，进行了一番部署；安排几个年龄小的用石块前出投掷，扔完就往回跑，吸引对方过来捡拾，几个偏大的带上尽可能多的土坷垃埋伏在对面靠近我方的厕所边上隐藏起来，等对方过来捡拾石块进入投掷范围时，听我招呼，一起现身，将土坷垃扔向对方，再小一点的男孩和几个在场的女孩子，捡拾庄稼地里的土坷垃，运到靠近厕所的地方，大点的伙伴们扔完第一轮后，迅速拿起准备好的土坷垃进行下一轮攻击。

小火力攻击时用坚硬的石块是吸引他们捡拾，大火力攻击时用土坷垃是不会给对方造成实质性伤害，土坷垃落地即碎，不会被对方再次利用。

这帮小子们从未被院里大一些的孩子领导和组织过，我们大孩子们也不和他们一起玩，被我这一顿安排，感到被重视了，个个都来了兴趣，表现的都很情愿和高兴，也很听话和积极。

战斗开始了，被安排打头阵的小伙伴们出发了，他们站在对方攻击不到地方开始叫喊，对方向他们运动过来，开始投掷，他们也向前跑了几步，把手里的石块扔完，陆续向回跑。

对方果然上当，全体出动，到石块落地的区域捡拾石块，我站在乱石堆上，冲着藏身在厕所旁的一伙人喊：快扔啊。十几个小子们跳出来一起开火，只见漫天的土块带着土屑飞向对方，对方被震惊到了，全部转身向回跑，跑的快的丢了已经捡到手的石块，跑的慢的，要么被齐刷刷地飞过去的土坷垃砸到，要么被摔到地上崩裂的土块迷了眼睛，未等进行第二轮攻击，对方已经全部退到了攻击的出发地，集聚在一起没再行动，显然，他们被打“懵”了。

我方因手里没了“弹药”，也退回到厕所旁，有人在弯腰捡拾准备好的土块，等待下一次投掷。

第一次成功地击中和打退了对方，参与投掷的、捡拾土坷垃的，站在围墙和乱石堆上观战的小伙伴们举着双手跳跃着，欢呼着，那种高兴比过年穿新衣，放鞭炮都有过之。随即，又有好多小伙伴加入战斗的队伍。

对方失利后并没有察觉我方是有组织形式的，只是被我方的欢腾激怒了，同时，对方队伍里出现了几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但他们还像过去一样，单独投掷，独立作战，攻击力很弱，没有威胁，只是比过去更积极更疯狂了，有大孩子的参与，对方似乎有了胆量，他们加快推进，意欲向厕所方向进攻。

我跳下石堆，跑到厕所旁，和小伙伴们一起，拿起土坷垃，暗地里喊着“一、二”，将土块同时扔向对方，对方虽然有了大孩子的加入，胆气有了，但缺乏“弹药”，面对密集飞来的土坷垃，大孩子和小孩子一同被我们逼进了对面宿舍的深处，我们在后边小伙伴不断提供土坷垃的援助下，一轮又一轮地向对方投掷，只到他们不再还击和我们再也找不到投掷目标时，我们鸣锣收兵，胜利凯旋。

踏着乱石堆回到营房家属院，站在高高的围墙基石上，周围一圈比自己小的男孩女孩在仰着头看着我，我突然有一点小小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