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中蒙边境铁路口岸

马出角

最近北方极端天气的寒潮风雪视频使我深有体会和回味曾经的亲身经历。正像北方人难以感受南方夏天烈日酷暑，南方人难见北方风雪寒冷一样，只有身临其境方知畏惧才感难忘。

九十年代初我在外贸公司任职，那时改革开放国门大开，贸易往来频繁，首当其冲的是对俄东地区的易货贸易空前高涨。接近农历年廿十了，我奉命去中蒙边境二连浩特接收一批蒙古国易货贸易货物。

早已闻知北方的寒冷，加上将要过年已属数九寒天，我们久居南方的人最大抗寒的家当也就是上身羽绒服，下身毛线裤了。

到了内蒙省府呼和浩特零下十五度也没感觉什么寒冷，心理上也就大意失荆州了。

那时去中蒙边境这个常住人口只有两叁千人的边境口岸必须持有内蒙古省公安厅特批的边境通行证方能通行进入。我持有海关总署的批文，也就顺理成章签发通行证。

从呼和浩特去二连浩特途中要坐一夜的绿皮火车，虽车厢内有暖气可供，但已明显感觉车外气温之低了，二层隔离车窗已布滿霜花看不见外景，两节车厢连接处滿是随风灌进来的风雪，连接收缩处许多冰凌串管糖像利剑悬在你的头上。

乘务员在广播中说外面气温是零下三十度，我们南方人没经历过也就没这个摡念，不以为然。

一下火车扑面而来的寒风就给你一个南方人的下马威，离车站不到2OO米的宾馆，虽穿毛线裤如同不穿一般难抵彻骨之寒气。路上如履蜡烛油，说是走到不如说是滑或者是行太空步，身体重心总是在漂移，全身的部位特别是腰，腿，手一直处于调整重心状态摆平衡，扭扭捏捏憨态可掬。

零下三十度的确是难熬的，野外作业的人最多一小时就纷纷躲进屋内烤火取暖缓和一下。在室外行走脚是虚的，气是急的，不能张嘴大口吸气，必须紧闭嘴巴用鼻子呼气，张嘴吸入寒冷的空气进入肺部立马咳嗽不止，胸痛难受，只有老老实实通过鼻腔预热空气才能正常呼吸。

我们南方人抱怨东北人的懒惰也是由其气候恶劣的因素所引成的地域性惯性习惯。

由于蒙方的铁轨是宽轨，轨距是152O毫米，中方的铁轨是1435毫米轨距，两者相差85毫米。所以蒙方的车皮显的高大，车皮涂装桔红色也比中方黑色车皮艳丽。

因而货物交接需通过两种方式进行，一种是换轮，货车无须卸载，采用吊装换上轮轴，一种是在两种轨距的中间设置站台，面对面的车皮卸载货物装入对方车皮。

　　这次交接采用的是后种交接方式，用半机械人工换装。

焦紧等待已至深夜时分还未见蒙方机车，问讯车站调度“蒙方火车何时抵达”？答复竞是蒙方尚未信息。我不由的调侃道：蒙古蒙古的名称，原来就是蒙在鼓里的简称。

此时，气温急转直下，肯定是这天气温的最低点。伸长脖子站在站台上，脚下虽然预先垫上数层麻袋，皮鞋内衬二层羊毛垫同底层之间的潮气还是冻成一层薄冰。

带去的气体打火机早在极低的气温下失去了气化作用，根本无法打燃。同样手电筒用干电池也失效了化学反应，在屋内火炉旁烤一下，激发化学特性勉强点亮一会，然后必须重复炉旁烘烤才能恢复电能。

我带着薄薄的汗布手套触及铁杆，要不是早有心理防备，还是吱的一声，带着手套的手还真差点粘在铁杆子上。室外不到半小时眉毛全是白霜连连，由于呼气嘴边的胡子上都挂了冰喳。

到了深夜二点列车还未影踪，气温肯定到了这天极顶，天冷越要尿尿这是生理规律，刚好也正是验证北方野外尿尿要带木棍的传说的最佳时机。

可是裆下小店王已经不听使唤，已经萎缩到了一节花生大小的地步，使劲拉也拉不到裤裆开口处，尤其是那两颗命根睾丸早已自保缩进腹沟内，摸也摸不到了。

七弄八扯好不容易请出小店王探出头来，由于体温射出的尿尿没法立即结成冰棍，只见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一个个黄色的小坑，这足以验证冻成冰棍是假，野外尿尿确实是难。

因为此次任务的特殊性，换装中方车皮，变更进口到货地，经海关通关，商检卫检，系上封关标志后一路畅通。我也从二连浩特回到呼和浩特乘座最后一趟国航班机，年三十上午抵达杭州机场。

终算千里奔波负使命，全家团圆过新年。这是我所亲身经历过的北方的天寒地坼，方才体会南方人，至少在气候舒适上优于北方，身在南方不应该身在福中不知福，理应是知足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