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偏考

怀念母亲

母亲是位农村妇女，一生没有离开过农村，缠足小脚，身体偏瘦，但十分勤劳、善良，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勤俭持家，教子有方，四个孩子都比较好，哥哥、姐姐、我和妹妹，非常团结，互相支持，从未闹过矛盾，都很勤奋能吃苦，在不同的生活环境下表現都不错。

母亲长眠三十五年了，常常想起母亲慈祥的音容笑貌，勤劳的身影，为人处世的智慧，有多少事永远不会忘记。记得六十年代初我们吃不饱饭，母亲下地干农活中午不回家，生产队送饭到地头，太阳落山的时侯我在村头等着，每天母亲要从菜篮里取出一块馒头给我吃。长大后才懂得母亲劳累一天，饿着自己，惦记着孩子。每当想起，鼻子会酸酸的。

上小学时，玩儿的不小心把铅笔刀掉进大口井里，姐姐有点责怪，母亲却拿颗鸡蛋给我，“快去买个新的”，并告诉姐姐“没有人愿意丢东西，也不会因为再买一个就会马上丢了，丢了东西谁都难受，你责怪他会更难受，甚至会发生别的事。”

在那个吃一点油花机灵三天的年月，我特别喜欢用炝佐料的涮勺子水调莜面。有一次忘了给我，就哭闹不停。母亲又重新在灶里烧热勺子，倒上油，炝了辣椒，把涮勺子水给我。可能是因为我比较瘦弱，母亲总给我吃偏食。家里养猪羊鸡等，记忆中没有杀过猪，过年的时侯杀只羊或淘汰鸡，鸡胸鸡腿大部分给我吃，母亲还特别强调要吃鸡膝，说吃鸡膝鹅掌是最好的，有讲究。那时候，过年能吃到五顿饺子就是好人家，我们家每次早上吃完饺子总会剩几个，晚上在火炉盖子上炕热了都给我吃。秋天生产队分的西瓜，也大部分给我吃了。

母亲很勤劳，干活非常精细。我没见过母亲象别人那样东阴凉倒西阴凉的悠闲，张家长李家短的聊天，从早到晚不停的干活，用母亲自己的话说，“象陀螺一样不停的转”。有一年养了三只猪全卖给供销社，当时卖一只猪是完成任务，卖两只以上奖励购物票（那时候好多东西是凭票才能买到），奖了两张票买了两块的卡布，姐姐是裁缝，给我做了一身的卡服，用布头做了顶帽子，成为全村唯一全身的卡新衣服，那年春节我着实牛了一把。

母亲蒸的两起面馒头，生的豆芽，做的土豆粉条在全村很有名,也是我最爱吃的。

工作以后不能常回家，也想念父母，但远不如父母对儿子的惦记，真是儿走千里母担忧。让我吃惊的是，如果未能按计划回家，母亲总能分析出原因，而且很准。八十年代那会儿的条件，每次回家要买两盒点心，吃完点心，母亲要把盒子摆在柜子上。后来我才理解了母亲的意思，不是母亲有虚荣心，是看着盒子，想着儿子，并以此夸儿子孝敬。

母亲脾气很好，从未见过跟谁吵过架红过脸。没有条件读过书，但教育子女要好好读书，教育方法也是以鼓励为主，从未听过母亲的喊骂声，多是讲道理，讲故事，举例子，讲道理也是浅显易懂的，诸如“善恶有报，行善积德”“见人就施礼，少走二十里”，“让人一步自然宽”，“于人方便，自己方便”，“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宁可人欠你，不要你欠人”“遇事要三思而后行”，“孝敬老人天降福”…母亲疼爱孩子，但不娇惯，不溺爱孩子，自己也常说，“亲儿亲女要会亲。”

住村干部的评价。我哥哥当过生产队会计，村支部书记。当生产队会计的时候，国家实行的是统购统销。集体生产的粮食首先要交公粮（这是任务），农民（当时叫社员）每年每人只能分到360斤原粮，其余的粮都必须卖给公社（現在的乡）粮站。因农民一年360斤原粮是不够吃的，有的地方就多给社员分一点，需要把产量压低一点，这个叫“私分瞒产”。有一天晚上突然来家里几个干部，还有公安，把我哥带走了，说是生产队搞“私分瞒产”，接受调查。一个星期后就让我哥直接参加三干会（县乡村三级干部大会，每年召开一次），回到村里就让去大队当副书记（村支部）。母亲觉得儿子受了委屈，全家受到了惊吓，要有个说法，也不同意去当村干部。乡里住村干部去家做通了母亲的工作，之后就传出了对母亲的评价，“那位老人，挺有思想，通情达理，不是一般的家庭妇女，是一位了不起的母亲，可惜的是没条件上过学。”

母亲头脑始终清楚，亲孩子，想孩子，为孩子着想，从不为难孩子，也不要求孩子们为自己做什么事。我母亲去世的头年春节前，我回家看望，临走时母亲把我送到大门外，告诉我到了正月，你什么东西也不要买，回来一趟。这是母亲唯一向我提出的要求。那时我在农业厅工作，客观上忙着为召开会议做准备，主观上没有重视母亲的要求，更没有理解老人的意思。二月二那天，亲戚到单位找我，等我回去母亲脑溢血，已什么也不知道了，我在炕上陪了一周，一句话也没说上母亲就走了。每当想起这件事，要多痛有多痛！是我一生的痛。

母亲制作的盖帘，选料做工很精良。用高粱杆纯手工制作，美观耐用，用于放各种面食，也可当锅盖用，使用四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