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绝境的跋涉 ——江红自述创作《永乐大帝之盛世重华》艰难时刻

耿伟

引言：这是京城女作家江红在一点资讯深圳2019.6.10刋发的文章，我今天读了还是感动不已。当一个人被确诊患有癌症后，会不会骤然萌生一种灭顶的灾难感？《永乐大帝之盛世重华》的作者江红，却在这种突发的打击下，寄情于正史的挖掘和优秀传统文化的研究，以磅礴的正气获得创作的动力、鼓舞和尊严。她书写那些强国盛世的帝王作为，讲述那些凄美无奈的爱情故事，也让她有了顽强的续命毅力！她写的《王家大院》脱出大院里的斗争，塑造家文化和儒商文化，展开万里商道的风光史画，竟然隐隐生出一个心愿：等待王子乔的后人。如今她度过了复发危险期，她像一位顽强的斗士，一位不屈的女神。她给我讲了一个比小说还催人泪下的故事：

图为作者江红在患病治疗中的留影。

图为作者江红完成治疗十天后，在她的长篇小说《王家大院》首发式上留念。

有一个傍晚，我看着夕阳，感受日落的变化。那一瞬间为显得漫长的白日画上句号，没有商量，没有余地，然后就是漫长的黑夜。日出像一次重生，日落像一次死亡。太阳照好人也照歹人，痛苦临男人也临女人。我知道长期熬夜一定会造成恶果，而患上乳腺癌，我甚至有点小庆幸。但在等候手术的时候，我还是悄悄地哭了。我问天，我一直在不断地自净其意，坦然承担着生命的责任，为什么命运如此多舛？这么不留余地？而我还不知道的，就是生命从此即被改写，将要面临的痛苦和无助是那么现实而残酷。

“生病以后，对自己重新定位……”

没有哪个忙碌的医生会因为你有高尚追求而格外温和，没有哪个必须面对的人会因为你身患重疾而格外善待。生病以后，曾经联系不多的人会来问候，曾经联系密切的人失去了消息。一些笑脸变成了面具，一些打击变得肆无忌惮。还有人不断地发来微信，让你知道得了乳腺癌能活几年，如果化疗了还会复发。仿佛世界一下子陌生了，但最终留在身边的就是命定的贵人。

之前，我有个习惯，每天第一次看到太阳时要行礼，感觉阳光洒满全身。一天早上，我忽然感到右胸有个黑点。就近求诊，医生看过B超认为是乳腺纤维瘤，要尽快手术，免得恶化，还说一周就能上班。这个时候，我已经换了工作，正在筹备会议，算计着一周不影响什么，尤其是动脑子的活。我申请第二天，也就是端午节的前一天手术，可以节省康复时间。术中病理良性，但七天后大病理检验结果显示恶性，是那种内分泌失调型的。再次手术后，制定化疗、放疗方案。这个病理在三家医院咨询给出不同的方案。给我做手术的医院提出要做八至十个疗程的化疗，理由是根据人的生理周期，保证治疗彻底，一家医院不确定是否需要化疗，最后接受一位老专家的建议，保守做三个疗程的化疗，再做放疗。

癌症的治疗可以用痛不欲生来形容。术后的那个晚上，因为麻药泵不起作用，痛得一夜没睡，手臂像被刀子一块一块剜割一样。我一直望着窗外蓝宝石般的天空，以为夜晚就是那个颜色，其实每个夜晚都不同，只是不曾这样守望到天明。天空像蓝色荧屏，出现无数的画面，仿佛展开了我的前尘后世。对于放化疗，我开始很抵制，算计着即使不治疗还能生存五年，五年能做很多事。最终接受这些治疗，则为了安慰家人。那一天，我抱着很多将要注入身体的药水回家，给它们听佛乐，对它们说，万类万物都有灵性，尤其是水，不是有个实验叫“水知道”吗？即使水变成这个样子，也一定听得懂，请尽可能的保护我的好细胞，和我一起战斗。但当那些带着颜色的药水注入身体，喉咙变凉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好脏，好恶心，我好想问医生，咬舌是不是一定能够自尽？药水引发呕吐还有强烈的头痛。我想像着战争年代被强迫注入化学药水的人有多痛苦，如果有宿世，我是不是恶人？只做了两个疗程的化疗，因为眼睛疼痛和几乎夜盲而中止，一个多月后开始放疗。很多朋友问过我，为什么在普通的综合性医院做癌症手术，北京的医疗条件这么好啊！我当时真的很想尽快上班，也深信医生的话，人到一定地步真的很简单，我尤其这样，惯性地忽略了。我在北京协和医院进行了后续治疗。我觉得这家医院能够代表当代中国的医疗和医德水平。到2016年底治疗结束时，我对放疗科的沈捷医生说，待我活过五年，我要亲口告诉您。

从此，我和其他癌症患者一样，要面对很多考验，重新进行生命思考和定位，重新安排变黑的日子。我深刻体会到真正打倒一个人的不是疾病本身。重情的人看着朋友远去，热爱工作的人无奈离开岗位等等，人终究是有情生命。诺言对一些人来说要信守，失信对一些人来说是聪明。前者是本分，后者是本事。有些所谓的心灵鸡汤让弱者“放过”强者，弱者哀弱，强者愈强，甚至为软骨文化披上宗教的外衣。人就像地里的种子，发出叶芽的相互手挽着手，没有发出芽的就在土里挣扎，没有拯救也没有惋惜。因为患病不得不放下工作时，我一下子迷茫了。死，已然变得不再遥远和可怕，但我很害怕成为废人。

2017年5月，因为眼睛疼痛接受中医治疗。4个月后，终于可以看电脑和手机了。我查阅了很多相关资料，了解到术后三年是乳腺癌复发的魔咒。现在癌症患者越来越多，几乎每天上网都能在首页看到相关知识或讯息。生病前，我有十五年时间保持素食，自从父亲重病吃不下他喜欢的食物，我就不再吃肉、鱼、鸡蛋，平时喜欢吃的就是西红柿、紫薯、玉米。俗话说病从口入，一些文章或视频讲到西红柿用了催熟药，黄瓜用了避孕药，紫薯、玉米是转基因，甚至装修用的自来水管也不利健康等等。我开始观察电饭锅、炒菜锅有没有脱漆，拿着中药方子，我会问医生怎么去除草药里的农药。还有，这样的菜也要有地种、有人种啊！一下子就想了很多现实的问题。或许我们的步子迈得太快了，没有时间停下来想一想。挥霍物质，会让我们竭泽而渔；挥霍时光，会让我们忘记出发的目的。在我的视野里，出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无数脱缰的野马在狂奔。但只要那领头的马能够平静下来，所有的马就有秩序了。面对生死的人往往多思。一贯惜时的我必然不会浪费屈指可数的日子，我打开电脑，梳理思绪。

“我决定尝试一下，至少当以感恩和成全的心……”

养病期间，陆续谈及相关剧本的创作。有人说稍加修改就是一部宫斗剧，我说不要再斗到明朝了，清初至今快四百年了，真实的明朝是什么样子的？当直面解读。2017年11月，北京爱真追梦影视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庞洋先生跟我联系，表示要做正能量的历史剧，不会做成宫斗剧，我欣然签约了。

当时我手里只有写小说时同步改成的64万字1300余场景的剧本，未来如何完全没有把握。我很感谢庞洋先生，因为我只是一个无名作家，或者算不得作家。接下来要配合很多申报材料和剧本修改的事。这么少的文字和场景是不能支撑起一部电视剧的，庞洋先生建议增加朱瞻基的戏，导演庞好先生提出增加朱元璋的戏，这样就彻底变成了一部男性作品，一部盛世作品。或许这才是这部作品所应该承载的真实和高度。斟酌身体状况，也不知谁会最终完成修改，又改成什么样子，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决定尝试一下，至少我当以感恩和成全的心，对得住庞洋先生的愿景和信任。还因为我们太需要正视历史、歌颂历史了，爱护历史就像爱护我们的昨天，珍惜我们的积累和沉淀。有一种感觉告诉我，如果写正能量的古代帝王故事，我一定可以，因为我的工作经历是可贵的培育和积累，能够较为准确地把握政治性和群众性；长期阅读儒释道经典和练习填词，能够较好地把握古代人的思想领域和语言风格。想到这些，我更加觉得这是一种责任，即使我又抛出一块砖头也好。

明初全面传承唐宋之风，对华夏文明的贡献是巨大的。支撑我写下去的信念就是当前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的新时代！让我们真正地去回顾历史，面对历史，真正地师古图强，温故创新。我深刻反思了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重要意义。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中华民族所要经历的不只是物质层面的飞跃积累，还有意识形态的锤炼升华。后者甚至更重要。在复杂的国内外环境下，尤其需要用文化自信、强国自信来凝聚全国人民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永恒信念。于是，我仿佛获得无穷的力量，还有向死而生的顽强，这是从最朴素的爱国情怀中生发出来的。要全面反映盛世帝王的作为，必须尊重历史。我无比感谢那些为传承历史辛勤耕耘的前辈尊师，下力气查阅了中国大事年纪的文言文部分和相关明史，按时间梳理，适当参考传说，体会明朝政治经济医疗福利外交政策，以明成祖朱棣的成长心路和治世作为为主线，丰满明初四位帝王和五位贤后的形象，再现和挖掘永宣盛世的辉煌成就和历史贡献，努力留下优秀传统文化题材的作品。

2018年春节前后，我咳了四十多天，说不出话来，但没去医院，那真是玩命的感觉，想着如果感冒不治也会好，如果不是感冒就得困在医院里了。夜晚，我望着满天星斗说，我唯有一身正气了，如果要我的命，尽管拿去。到3月份，完成了132万字的剧本创作。我为自己还活着，感恩上苍，感恩生命，对身体的每一个器官说感谢。虽说不熬夜了，但几乎每天从早坐到晚，很多次煮中药糊了锅，很多次切菜割破了指头，并尽可能地挤下吃饭的时间。从振作到坚持，撑住我的信念越来越简单，就是守诺，对我笔下古人的诺，对我成长报答的诺。在剧本审批公示过程中，我进一步修改完善，想到不知在我生年是否能够等到这部电视剧的拍摄，决定同时修改出一部小说。一个多月后，剧本修改成139万字，同时形成近120万字的小说初稿。

在转为小说的过程中，我努力不说废话。曾经想把上册有关朱棣与红颜知己的一些故事精减，但后来只做到了语言上的精练。目的是通过这些小人物来反映当时的社会文明水平。再则，朱棣晚年后宫疑案与徐皇后重要撰作《内训》皆与女性有关，能够想像曾经发生过刻骨铭心的事。于是书中一直以两条主线并进，穿插着一些小人物的爱恨情仇。而这些小人物不是以一般配角出现的，他们同样闪烁着生命的光芒。在文学加工中，尽力尊重史实，但在一些年代上，比如郑和下西洋带回长颈鹿等趣闻稍有出入。关于郑和小时候的名字，有“三宝”或“三保”之说，我采用了三保。郑和由朱棣一手培养，在靖难中立功，带着朱棣“庶几共享太平”的美好愿望，开始航海之旅，将华夏文明远播，为大明带来远方的客人，同时促进了国家之间的友好交流。对于郑和下西洋的贡献，以大臣议论的形式进行探讨，绝非仅为了寻找建文帝。大明永乐盛世，就是一个不怕死的皇上带领着一群不怕死的臣民开创出来的。何以得“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死谏，武死战”恰恰是一种境界。朱棣与徐皇后因早年了解人情世故，达到了“厚积”之势，收到了“薄发”之果。

出版的问题摆在眼前，在现行出版模式下，不是每一个作者都能很幸运地一书顺销，靠着版税吃饭，事实上都是省着时间写作，省着工资出书。即使十年磨一剑有了收入，平均到每个月也少得可怜，不足以谋生。但是有一点很清楚，就是生命没有斤斤计较的时间，一颗成全的心就是大世界。我很执着地希望有一家出版社能看上我的书，理解我的文化追求。随着时间流逝，我越发着急。十分有幸得到北京旅游文化出版社刘权先生和陈玲女士的鼓励和支持。刘权先生颇具儒雅之风，陈玲女士有着可贵的善解人意。2018年4月底，我将《永乐大帝之盛世重华》的书稿交给了出版社。

这时，一位在《王家大院》首发式上相识的先生提出想做剧本。坦白地说，我真的不想再写作了，但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抱着一颗成全的心，我又进行了剧本创作。这个创作艰难多了。写过明初盛世史，我深知康乾盛世的意义所在，兼容明朝没落的原因和大清鼎盛的过程。直面历史，不是牢记仇恨，而是吸取教训。受到慈善商业人士匡俊英先生的启发，写作构架走出了大院，展开一带一路的万里茶道，反映了20多省市的物产风光，增加若干人物，内涵是原小说的三倍。因为某种原因，这个合作没有结果，但我还是十分感谢他们。因为如果现在要这个剧本，我一定不会承担创作。一方面从挖掘历史和现实意义上，我更倾向《永乐大帝之盛世重华》，另一方面因为挑战过极限，现在难以坚持久坐，跪着、趴着打字，交替着。《王家大院》剧本至今还会谈及，但我有个心愿，就是要等到王子乔的后人。原因其一中国百家姓的历史文化，王家后人传承至今，不仅代表一个家族后继有人，还代表一个民族的生生不息。其二王子乔的利世精神，其后代必有崇尚家国情怀的人。其三大商道的视野，商人的最高境界一定不是赚了多少钱，而是人生价值的体现，身在其中，心在局外。剧本有它的唯一性，这个心愿有待缘成。

我的写作视角放在积累和成长上，融入大量优秀传统文化理念，反映的不是做了什么，而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和为什么能够这样做。可以说，这是一段身陷绝境，辛苦而激情的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