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成都的杜甫草堂,是一个规模颇宏大的纪念馆。人们来这里参观,大多是徜徉于工部祠,碑亭,花径红墙等众多景点,而对于因之而有了这宏大的纪念馆的茅屋,却似乎并不大留意。</p><p class="ql-block">这茅屋,最早是诗人韦庄为“思其人而成其处”,寻得当年老杜茅屋的旧址而重新结庐的。其后围绕着茅屋,渐次增添了建筑与景点,并历经了风雨沧桑与战火,几度毁而复建,至明清两朝,始初具现在的规模。</p><p class="ql-block">在我的印象中,这茅屋不仅曾“为秋风所破”,还是一个“动迁户”。记忆中,本世纪初我初来参谒时,它好象是座落在一处较为空旷的地带,大约是秋冬季节,茅屋周边满是枯萎的蒲草一类的植物,有一人多高,与屋顶的茅草一色,颇显荒凉,周围也并无游人。那次是去绵阳参会,会后经成都返沈,匆匆一游,不及详审,但那印象还是很深的。</p><p class="ql-block">二十多年后,三年疫情的中间一年,趁着疫情较为平稳些的空隙,我与涛弟再游成都,又一次来到了杜甫草堂,并且不知是经过了怎样的路径,又见到了那座茅屋。严格讲,这里说“那座”,其实是不确的。因为这周边的环境,显然已不是当年的空旷所在。但见茅屋周围,茂林修竹环绕,屋前一池碧水,更有几块嶙峋的巨石。整个环境恬淡幽静,早已不复当年“那座”的荒凉。</p><p class="ql-block">这次同来游览草堂的,还有中惠。中惠听说我俩来了成都,兴冲冲地来宾馆相见。他住在女儿家,离我们住的宾馆,似乎颇不近,但他那几天每天都乘了地铁赶过来,陪我们游杜甫草堂,逛宽窄巷,自然,还有喝酒。</p><p class="ql-block">他选了一家在成都颇有名气的百年老店“陈麻婆”款待我们,似乎踞浣花溪不远,对面是四川省博物馆。那天的一道红烧肉,当地称为醪糟的,让我大感兴趣,那是比香皂略大一圈的一整块的五花肉,切得整整齐齐,浇以浓汁。初看时,彷徨于如何下箸,但实际却如夹豆腐,十分软烂。</p><p class="ql-block">中惠的酒量不足道,一两杯啤酒,便面若桃花。言语也不多,往往同学聚餐时,大家高谈阔论,他双手抱在胸前,眼睛忽闪着,隔岸观火,偶尔的关节处,一两句调侃,那样子,幽默又有些蔫淘。</p><p class="ql-block">这次老同学异乡相聚,能看出他内心的兴奋与亲切,话自然也多。忆起大半生的编辑生涯,和到各地组稿的经历见闻,娓娓道来。我们相交四十多年,很少有机会作这样的长谈。中惠的性格是低调的,甚至有些羞怯,从不会炫耀。但我却始终认为,作为《沈阳日报》文艺部主任,在他主持下的《万泉》文艺副刊,那几年里是最为出彩的。那时我在企业,每到周末,拿到刊有《万泉》的报纸,总是先耐着性子,从要文到财经,工农科教,匆匆浏览一过,最后才看四版的副刊。那情形,就如儿时吃东西,最好的舍不得吃,強忍着念想,要留到最后再大快朵颐。念想也是一种享受。</p><p class="ql-block">这两年,经常在朋友圈里读到他的诗词,从而知道他在都江堰,他在浣花溪,在参谒杜甫草堂,在凭吊薛涛井。品味这些篇什,几乎无一例外,于有意无意间,都流露出对故乡的浓郁思念。“淡写春山漫展喉”,自是潇洒,但那“独对云天空洒泪,辽水碧,蜀山青”的乡愁,是无法掩饰的。</p><p class="ql-block">去年的暑假,与女儿一家三口,再次游成都。都江堰,青城山,锦里,宽窄巷,一路拍照打卡,自然更少不得杜甫草堂。归来后闲翻照片,竟发现那茅屋的窗前,有一株小树。细看那七角形的树叶,分明是一株枫树。在高大的茂林修竹之下,孑然独立,似乎有些孤单,而它能日夜守望在诗圣的窗前,又令人好生羡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