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岁月

金秋果

母亲节的纪念 <p class="ql-block">母亲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一九八八年夏天)</p> <p class="ql-block">  母亲远去了,她的音容笑貌变成了我心中的一尊神。</p><p class="ql-block"> 母亲长得很灵秀,特别有一双十指尖尖的巧手,绣花做鞋,样样全能。村里的姑嫂妯娌,常常找她剪鞋样,她不用画也不用量,用手一比,直接用剪子在纸上剪,就能剪出合乎脚型的鞋样。</p><p class="ql-block"> 母亲做布鞋极讲究合脚,忌肥大松垮而不雅,而过去的纯棉布料无弹性,做鞋穿几天就会变宽松。她考虑到如何规避这些弊端,自用硬木刨制了一整套各种型号大大小小的鞋模,她叫作“鞋棬”,每套鞋模左右脚形都分前掌、后跟和中段三部分。每当新鞋穿着稍紧,她就用鞋模定形,先塞进去前掌、后跟,中间打尖撑紧,存放几天,取出鞋模,这鞋穿着非常合脚舒适了。所以别人都称赞她做的鞋很“秀气”!</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小时候学画画,一只鸟怎么也画不像,母亲看了,在我的画纸上用指甲印出一条线痕来,我顺着她的甲印画出来竟然很像了。她还告诉我,画画和绣花,最关键是鸟的眼睛,眼睛画(绣)不好,无神,显笨。她少女时代绣的帐帘、床帘和门帘,花草鸟虫栩栩如生十分精致。在物质凭票供应的年代,我把它们剪碎了,车缝成一个个枕头,还自以为是物尽其用,母亲也为我学得裁缝手艺高兴。后来我醒悟了,那是母亲千针万线的作品,是她少女时代憧憬美好的心血,我毁了她的艺术品!后悔也没救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美感来自于生活。果园飞来一只漂亮的鸟,她急忙叫我过来看,鸟的长长的尾羽随风飘起,颜色美丽。母亲给它起了个名:凤尾鸟。</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大约是重霜天气,天刚朦朦亮,母亲就叫我起床跟她走,来到菜园边的草地上,观察露珠,一颗颗露珠从草根顺着草叶滾向叶端,这水珠往高处流,太神奇了!</p><p class="ql-block"> 观察景物,是母亲给我的启蒙。</p><p class="ql-block"> 而母亲更多的生活技能技巧,让我心赞不已!母亲没读过书的,为此她常常抱怨外婆重男轻女,只给男孩读书,女孩不给进学堂。。而我看到家里的农具,都端端正正地写上爷爷的“祥”字,字体结构是那么好,就以为是爷爷写的,谁知一问,竟然是母亲写的。每年族聚,都用上家家户户的碗,为了不混淆,拿回自己的,每个陶瓷碗的碗底她都凿上字,陶瓷碗凿字,力度讲究,要点功夫呢!</p><p class="ql-block"> 母亲从小受外公影响颇多,外公有相当不错的文学功底,从她口中,我们略知一二。曾听她说过读书啊,你不光要有记性,还要有悟性,我惊奇她没读过书还知道“记性”和“悟性”之分。她有时来了怨气责备我们:能指望你们吗?望梅止渴啊!呵!她还能用成语典故。</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家乡叫竹山,她还会竹编手艺。我们看她将那皮薄的油竹开片后,她右手拿着锋利的刀,左手往刀口送竹片,长长的竹篾从她左手指尖流出,是那样的娴熟和均匀。</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厨艺也不错。她说小时候外公下厨常常叫她在旁边看着,边煮菜边讲解,煮好了又叫她尝一尝味道,所以是外公培养她练就了一手好厨艺。我们家逢年过节的,从宰鸡鸭供祖直到摆满一桌菜肴,全经她一手操作。家里每当节日她是最累的,开餐时,她在自己的面前摆上一碗粥一碟酸菜,别的吃不下了。</p><p class="ql-block"> 春天来了,做米粉她加进一种气味很大的防病的野藤叶磨米浆,虽说吃时无异味,但也不受我们欢迎;夏季到来,她用性凉的羊肝菜捣碎了冲一大盆凉糖水,干活的人回来喝得很舒爽,自然是防暑降温了。她爱讲卫生,扫地清理到每一个角落。她常常烧红一个废的大称砣,舀上一瓢酸醋,把烧红的称砣丟进去,立即冒出白烟,她晃动着醋瓢满屋子熏,熏得满屋子的醋酸味。</p><p class="ql-block"> 我们长大才知道,她这些举措都是为了预防疾病,为一家老小保障平安的。我们理解了那些艰难的岁月里,母亲挺不容易的。物质贫乏并且缺医少药的年代,生活如履薄冰,为家人平安她都事事考虑周全,处处化险为夷。</p><p class="ql-block"> 母亲对叔伯妯娌之间也具备一种亲和力,谁家有事她都会热心帮忙,叔伯婶婶遇事都会找她商量解决,她也是有求必应,特别是大人小孩生病了或是家庭的产生矛盾,都会找她商量拿主意或是调停争吵。族人敬重母亲,她的恭谨礼让的品格有一种凝聚力,使妯娌之间互爱互助相安相融。家里凡是宰猪宰羊这些大型牲口,必请弟兄们共聚餐饮。每逢过年,各家各户也轮请年酒,为这一顿年聚,母亲也展示了最好的厨艺。</p><p class="ql-block"> 母亲年迈病重了,所有的族亲都尽情关心。母亲寿终于一九九七年七月十七日(农历丁丑年六月十三日)。</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生辰没告诉我们,她不赞成过生日,据推算母亲享年七十六岁。</p><p class="ql-block"> 母亲离去了,没有足迹可寻。我怀念她并希望她的精神传承,家门永安。</p><p class="ql-block"> 定稿于二〇二四年五月八日母亲节前夜</p> <p class="ql-block">下图:兄弟姐妹们在一起(一九九二年清明节)</p> <p class="ql-block">下图:姐妹三人和母亲(一九九二年清明节)</p> <p class="ql-block">下图:母亲在一九九二年清明节</p> <p class="ql-block">灿烂百合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