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蒋兆和故居

Yongningzi

题图：蒋兆和像 Yongningzi 摄制 　　谨以此文 纪念蒋兆和诞辰120周年 访蒋兆和故居 · Yongningzi 文/图 · 　　他是中国美术界一位卓越的美术家和教育家，被称为20世纪中国现代水墨人物画的一代宗师；他对艺术的探索和追求，特别是他的《流民图》，极大地影响和改变了20世纪中国人物画的发展方向和艺术格局；他在中国现代美术史上的杰出贡献，赢得了美术界和人们的高度赞扬。 他，就是中国现代人物画发展史上，一个里程碑式的艺术大家——蒋兆和。 蒋兆和故居塑像 Yongningzi 摄影 　　2024年，是蒋兆和诞辰120周年。我在去冬今春三次专程前往，去访问蒋兆和故居，去拍摄搜集图片资料，去进一步了解和感受蒋兆和，从一个普通人家子弟，成长为艺术大家所走过的历程和取得的成就，就是想以此文纪念蒋兆和诞辰120周年。 宝莲街-蒋兆和故居历史文化街区简介 Yongningzi 摄影 　　我第一次知道和认识蒋兆和，是在早年我订阅中国美术家协会出版的一本《美术》杂志上面。 说起来，那还是20世纪80年代初期，学习画画的我，订阅了《美术》《世界美术》《美术研究》等几种期刊杂志。一天，邮局的投递员给我送来了一本新的《美术》杂志，我随手一翻，杂志刊登的作品，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目光。吸引我目光的，就是这期杂志中心插页上蒋兆和的《流民图》。 我迫不及待地捧着这期杂志，认真地品读着《流民图》和介绍蒋兆和的文章。《流民图》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灵，让我震惊，让我震撼，让我敬佩。我感到在中央美术学院任教的蒋兆和及他的《流民图》，真的是了不起！ 从此，蒋兆和的名字，铭刻在了我的记忆之中…… 蒋兆和《流民图》局部 Yongningzi 摄影 　　1997年11月初，我参加泸州市新闻工作会议，在泸县玉蟾山上看到大型石刻《流民图》。这才知道，大名鼎鼎的蒋兆和，就是泸州市的泸县人。作为同乡，一下子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再一次使我对遥不可及的蒋兆和，更具亲切、亲近感。 2014年春夏的一天，已经退休去泸州定居得我，从江都花园去小市中码头的溪沟头农贸市场买菜，才知道路边一墙之隔的一栋正在维修的民居，就是蒋兆和的故居。真是让我没有想到，原来蒋兆和离我是那样的近。 泸州小市中码头 Yongningzi 摄影 　　三次前往蒋兆和故居，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轻轻拂面的江风，暖阳中的这种感觉真好。 我观赏着中码头长沱两江的自然风光，感受着小市普通人家的烟火气息，信步由缰，走在去蒋兆和故居的路上。 蒋兆和故居陈列馆标志 Yongningzi 摄影 蒋兆和故居卿巷子标识 Yongningzi 摄影 　　跨过沱江桥，漫步回龙湾，走过中大街，进入卿巷子。30多年前，从书本上知道和认识蒋兆和，至今已时隔近40年的我，终于在2023年11月至2024年03月期间，这不到半年的时间内，三次去到蒋兆和故居，这个一代水墨人物画宗师蒋兆和，他童年、青少年时代，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 蒋兆和故居 Yongningzi 摄影 　　这座建于清末，土木结构的蒋兆和故居，静静地坐落在四川泸州长江、沱江交汇处，今天隶属于泸州市龙马潭区中码头附近的卿巷子里。 粉墙黛瓦围墙，木门木窗竹夹壁，木制穿斗结构、上覆小青瓦的普通人家小院，正门门楣上，悬挂着皂色金字的“蒋兆和故居”匾额。小小的院落，依然保持着明清时期川南民居的建筑风格，散发着普通人家的气息。 蒋兆和故居匾额 Yongningzi 摄影 　　院小乾坤大，普通人家不普通。 今天的蒋兆和故居，不仅是一座富有川南特色的民居院落，还是四川省文物保护单位、蒋兆和故居陈列馆。 走进蒋兆和故居，是一个大天井，铺着大青条石，大约300平方米的长方形院坝。院坝中，生长着一株在蒋兆和童年时，就是院里的景观树，如今已是20多米高，树干苍劲、枝繁叶茂，在微风中枝叶轻摇的古老桑树。古老桑树的旁边，雕刻有晚年蒋兆和作画的塑像。院坝的东南边，呈直角排列着两栋青瓦屋顶、白色粉墙、木门木窗的堂屋、卧室等二十多间房屋建筑，西边则是一堵浮雕墙，西北角上栽有几株枝繁叶茂的芭蕉树。 普通人家院落--蒋兆和故居 Yongningzi 摄影 院落中古老桑树下的蒋兆和塑像 Yongningzi 摄影 蒋兆和故居石刻墙芭蕉树 Yongningzi 摄影 　　蒋兆和故居室内以文字、图片、绘画、雕塑、实物和复原场景，综合运用“声、光、电”现代科技的艺术手法，介绍和展示了蒋兆和一生的主要经历和艺术成就。 蒋兆和故居 Yongningzi 摄影 蒋兆和故居 Yongningzi 摄影 蒋兆和故居 Yongningzi 摄影 　　上个世纪初的1904年05月09日（农历甲辰年三月二十四日），这座日夜陪伴在滚滚长江东流水边的普通人家院落，迎来了呱呱坠地的长子蒋兆和。在蒋兆和父辈兄弟七人中，均没有男孩，蒋兆和的出生，给家境渐衰的这个书香世家，带来了希望。 蒋兆和降生图佚名作 Yongningzi 摄影 　　蒋兆和自降生以来，就被家族寄予厚望。 故居的天井院坝和桑树，是年幼的蒋兆和玩耍的天堂；稍长，这里又是蒋兆和写字练画、求知学习和生活的一方天地。 蒋兆和在父亲的悉心教导下，读经史、诵诗词、攻书画。正如蒋兆和后来所说：“父亲和叔叔每日必要我写300字的小楷，同时也要我陪坐一旁练字，临仿柳体的颜体的字帖。初学极苦，久而久之，由习惯逐渐萌生了对书法的爱好，以至欲罢不能了。又有家藏碑帖、画谱及书画供我观摩浏览，这种环境的潜移默化的熏陶，对我以后选择自己的生活道路是有着重要的作用的。” 伴随着蒋兆和的健康成长，这个普通人家院落，留下了蒋兆和在这里学习生活的许多场景。： 蒋兆和故居私塾场景 Yongningzi 摄影 蒋兆和在书房练字场景 Yongningzi 摄影 拍摄蒋兆和故居久侠摄影 　　经历了1917年长江大水、母亲去世的蒋兆和，天灾人祸使本已衰颓的蒋兆和家完全破落，生活更加难以为继。蒋兆和靠学用擦炭画法为朋友、邻居画像，为泸县春荣照相馆画布景，以此获得的一些报酬，来添补家用。 蒋兆和故居内的泸县春荣照相馆（模拟） Yongningzi 摄影 　　听人说在上海画画收入很可观，当即引起了蒋兆和的向往，产生了想去上海谋生的欲望。蒋兆和毅然决定跳出泸县这方小天地，到上海滩去闯出路。 好不容易勉强凑足路费，1920年冬，年仅16岁的蒋兆和，告别了生活的小院，告别了亲人和朋友，告别了家乡，只身一人同两位家境较好的同学一起，买舟东下，随着滚滚江流，去到了上海。 上海，这方新的天地，接纳了从四川泸州走出家门的蒋兆和，使蒋兆和有了用武之地，有了展示才华的一方大舞台。 蒋兆和去上海长江航线图 Yongningzi 摄制 　　初到上海，人生地不熟的蒋兆和，面临着生活的困难和挑战。他在自述中讲到“我和两位同伴租住了一个小亭子间，穷困之极，终日为寻找生路而发愁而奔忙，甚至每天能够买到一个馒头充饥已很不容易了。” 这样朝不保夕的生活过了半年，通过亲戚介绍，蒋兆和先后在上海的先施照相馆、新新和绮华公司工作。七八年间，蒋兆和的处境逐年有所改善，薪金已达一个月50块银洋。终于在上海立足的蒋兆和，开始有富裕的时间和财力，自修所要学习的业务。 没有进过美术学校，也没有经济条件去接受正规的美术训练，主要从事工艺装饰美术设计，涉及人像较少的蒋兆和，全靠自己的努力奋斗，通过自画肖像，练习表现技巧；开始学习作油画；同时去中外画家的美术展览会，去外国书店，观摩各种世界美术名作画册、图片，从中学习和开展独立的研究，提高认识和绘画技巧。 可以说，社会是一所“生活的大学”，历经磨难、走向社会的蒋兆和，就是上了这样一所大学而“毕业”，从而开始在艺术上崭露头角。 蒋兆和擦笔画画具 Yongningzi 摄影 蒋兆和油画画具 Yongningzi 摄影 　　就这样，蒋兆和通过自己的努力，不仅在上海站稳了脚跟，锻炼了自己。还经商务印书馆一个熟人黄警顽的引见，与从法国游学归来的徐悲鸿，在上海第一次见面。 据《蒋兆和自述》中回忆，徐悲鸿很认真地看了他带去的几件油画自画像、人物素描和图案画后，很惊奇地对蒋兆和说：“你虽未有机会受到正规的美术训练，但是素描基础还是很不错的，是可造之才！”同时徐悲鸿还热情地鼓励蒋兆和“我们在艺术上应该走写实主义的道路，应在我们国家多培养这样的人才，对中国画要有所改良。也就是说要立足于本民族优秀传统之上，吸收外来艺术之长，加以贯通发展。” 徐悲鸿的这些话语，更加坚定了蒋兆和后来在艺术创作上和美术教学上的信念，成为了蒋兆和在多年的实践中的主导思想。 蒋兆和自画像 Yongningzi 摄影 蒋兆和所用的油画画具 Yongningzi 摄影 　　1929年，蒋兆和的两幅图案画在全国美展上，被当时的中央大学美术系主任李毅士看见。不认识蒋兆和的李毅士，竟打听到蒋兆和的住址，亲自找上门去，聘请蒋兆和去中央大学。蒋兆和梦寐以求涉足高等艺术学府的愿望，一朝成为现实。特别是又能与在中央大学艺术系任教的徐悲鸿朝夕相处，多受教益。 这次人生中的巨大转变，让蒋兆和喜出望外。徐悲鸿逝世三十周年的1983年，七十九岁的蒋兆和，还有感而发，赋诗两首，以此深情怀念和悼念良师益友徐悲鸿。 蒋兆和怀念徐悲鸿七绝诗 Yongningzi 摄影 　　离川十六年，年已32岁的蒋兆和，于1936年返回四川。在巴蜀大地上，蒋兆和迸发了新的艺术灵感，开始尝试用西画技巧结合中国笔墨，用毛笔街头写生、画像与创作，将中国传统水墨画法与西方绘画技法融为一体，开启了中国现代现实主义人物画新风。 《卖子图》蒋兆和1939年作 Yongningzi 摄影 　　文艺当随时代，画画亦然。 1927年起，先后受聘于南京中央大学、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京华美术学院、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国立北平艺专，1950年起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于1986年逝世的画家蒋兆和，始终以一个艺术家的目光，关注着社会；用手中的画笔，以一颗同情心，去表现遭受苦难的人们；用一颗真诚的心，去描绘新中国人民的幸福生活。 尤其是抗战爆发时，在北京还有个画室，还能画画的蒋兆和，亲眼看见饱经战乱，大片国土遭沦丧，“九•一八”事变的流民，“八•一三”淞沪战争的流民，北京陷落后的流民……心里极度不安，辗转北平上海沦陷区，为民写真。 蒋兆和画室（模拟） Yongningzi 摄影 　　在民族灾难空前深重的抗战时期的敌占区，蒋兆和以超凡的胆识，于1941年开始了《流民图》的创作。 为防干扰和瞒过敌人的眼睛，蒋兆和还不得不一小幅一小幅地分散着画，画一部分藏一部分。一年多后，这幅在中国绘画史上堪称里程碑式的鸿篇巨制《流民图》，创作成功。 1943年10月29日，长27米，宽2米，描绘了100多个真人大小难民形象，直指日本侵略者对中华民族犯下滔天罪行，具有深沉的悲剧意识、博大的人道主义精神和史诗般震撼力量的《流民图》，易名《群像图》开始在北京的太庙免费展出，仅几个小时后，就被日本宪兵队勒令禁展。1944年初夏，《流民图》在上海法租界展出期间，反响强烈，日本方面随即干涉，借故取走，《流民图》遭变相没收，从此下落不明。直到1953年在上海被发现时，已霉烂不堪，仅存上半卷。 1957年《流民图》在前苏联展出，引起轰动。苏联画家看了，在画前鼓掌致敬，称蒋兆和是“中国的伦勃朗”。 1991年，《流民图》还被蒋兆和故乡的四川泸州，按照1.5倍的比例，雕刻在泸县玉蝉山上。 2017年10月13日至11月26日，《蜀山之上——四川现代四大名家画展》在四川博物院隆重举行，著名的《流民图》，与人们再次见面，让人们观赏到蒋兆和这一影响中国近现代绘画进程的艺术巅峰之作。 蒋兆和《流民图》 Yongningzi 摄影 　　《流民图》现珍藏于中国美术馆。 　　可以这样说，蒋兆和画于抗战期间的《流民图》，使中国水墨人物画在写实技巧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个新高度，凝聚着一代人物画宗师的血泪结晶。这幅画不仅是蒋兆和个人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还是20世纪中国人物画坛上最杰出的忧国忧民的悲剧性现实主义力作！作为不朽历史的见证和血泪的史诗，在世界美术史和国内外，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蒋兆和《流民图》局部 Yongningzi 摄影 蒋兆和《流民图》局部 Yongningzi 摄影 　　正如蒋兆和在他一篇回忆创作《流民图》经过的《自序》中所说，当初画《流民图》的动机就是“意藉真情，以抒悲愤”。蒋兆和说：“我从‘九一八’、‘一▪二八’到卢沟桥事变以来，已经长时间耳闻目睹，使我深感中国人民贫困的生活和亡国奴的耻辱，民族的灾难无时无刻不在激发我一个中国艺术家的良心和勇气。从那时起，头脑里产生了要把这样一个时代的现实画下来的朴素想法……整个时代需要我做出回答：一定要把沦陷区人民深受帝国主义压迫的灾难和人民盼望胜利的急切心情从画中表现出来……把自己的命运和人民大众联系在一起。我带着深厚的感情写真，紧握秃笔为民画像。” 蒋兆和《流民图》局部 Yongningzi 摄影 蒋兆和《流民图》局部 Yongningzi 摄影 蒋兆和《流民图》局部 Yongningzi 摄影 　　…… 　　我漫步在蒋兆和故居，边走、边看、边想、边摄影。 随着展陈的泸州蒋氏、大江之子、艺途求索、水墨巨变、冬去春来五大板块的文字、图片、绘画、雕塑、实物和复原场景的介绍和展示，从中全面了解和知道了这个20世纪中国现代水墨人物画一代宗师的蒋兆和，走凭技艺谋生、为民写真的艺途求索之路，集中国传统水墨技巧与西方造型手段于一体的写实画风。代表作《流民图》，使中国水墨人物画，由文人士大夫的审美情趣，转换为充分表现人生、人性，表达人文关怀，呼唤仁爱精神的载体，是唯一可以平视西欧经典的中国绘画，使中国现代水墨人物画，一跃而并立于世界现实主义绘画的行列。 拍摄蒋兆和塑像久侠摄影 　　我认为，蒋兆和是20世纪中国最伟大的人道主义画家，也是最杰出的人物画家。他一生中最最重要的巨作，就是他画于战争期间，以至真至善的人性，倾泄着对战争的愤怒，表达了对正义与和平的呼唤，在世界艺坛确立了中国现代水墨人物画地位的《流民图》。 蒋兆和塑像 Yongningzi 摄影 　　蒋兆和，这个从普通人家院落走出的画家，确实不愧为中国现代水墨人物画的一代宗师！确实不愧为有着家国情怀美德的人民艺术家！ 　　2024年05月05日于四川省泸州市酒城大道二段天地名都 作者简介： Yongningzi，实名周世华，四川叙永人。早年曾下过乡，扛过枪，后供职于叙永的政府、县委部门。闲暇时，喜欢拍拍照片，写写故乡过去的人文历史、民风民俗，外出游山玩水所见所闻，以此感恩养育我的故土，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