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轮,上荆关,低挡高油门儿,冲过洛阳山(恶整冒黑烟)”小时候,不知道荆紫关在哪儿,但对这首童谣格外熟悉。平时,只要有小四轮从大路上经过,我们这些小伙伴就会大声的吼唱这首童谣,直到小四轮的烟雾散尽声音消失方才停下。<br> 时间久了我就问:“爸,荆关在哪儿?”我爸也不清楚,跟我们相比,除了童谣这些信息,也就只剩下那些零零碎碎的传说。于是他指了指洛阳山:“很远,翻过这座洛阳山,还要再翻好多山才能到。”“为啥童谣里要去荆关,而不去别处?”“因为那里有船,还有全国的商号。”“为啥小四轮是低档高油门儿不是高档高油门儿?”“这……这……”父亲一个老农民,摸都没摸过小四轮,自然不知道发动机在上坡的时候低档才更有劲,终于被我的问题难倒,最后摸了摸我的脑袋,深情地望着我:“我也不知道,等你长大买辆小四轮把我和你妈还有你弟带着去一趟荆关就知道了。”<br> 从此,“遥远”“商号”“船”这几个对荆紫关印象深刻的词语便刻在我的脑子中。平时没事的时候总爱想起这些东西,特别是放牛的时候,我就把牛赶到山上,自己爬到山的最高处,一边看着洛阳山,一边想象着山那边的世界:“那么多山,那地方一定很山……”“不,应该不会,父亲说那里有船,应该是海,海里才有船,应该没有山才对。”我一遍遍联想着外面的世界,一遍遍否定着自己的想法。就这样,我从日出想到日落,在从花开否定到下雪。慢慢的,我在一天天联想和否定中长大。<br> 参加工作的第五年,我终于去了趟荆紫关。那年我刚买来一辆摩托,一个周五的下午,天气很好,校园外的油菜花开得很旺,两个同事跟我商量让我骑摩托车带着他们两人一块儿去荆紫关,我欣然答应了。<br>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骑着摩托出发了,虽然是两轮,但这次却真真切切让我体会到一把“小四轮上荆关”的感觉。一辆110的摩托载着三个人,一到陡坡,就得把档位调到最低,然后加高油门。排气管冒着黑烟,吼着嘶哑的声音在山路上蜿蜒爬行。时间长了就停下来,让人车都歇一会儿。就这样,我们一路上走走停停,中午快吃饭的时候终于到达了荆紫关。<br> 一到荆紫关,视野就开阔起来,远处的山,远处的水,远处的村庄,如同画一般映入眼帘。柳树甩着发丝,油菜铺着黄毯,麦子翻着绿浪迎接着我们。我们一路走一路看,身上的困意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我们弃了摩托,顾不得腹中的饥饿,买了点零食便向古街奔去。<br> 古街,果然名不虚传,还没靠近它,一股古香古色的味道就直逼而来。关门、木雕、条石、螭头……无不折射着明清那种特有的古朴与无华。禹王宫、平浪宫、钟鼓楼、马饮桥……更是在默默的传递着古时的繁华与热闹。一块块儿青砖,一片片青瓦,一棵棵瓦松……找不到一丝现代的文明气息。我们踏着古人踏过的青石板,摸着古人开关过的门窗。每一个深宅大院都是一个小小的博物馆,每一块儿青石板就是一小段明清史。几百年前的古人们,或骑马,或乘轿,肩擦着肩,脚碰着脚穿行在这长长的街市上,是何其的热闹,何其的繁华。<br> 走出古街,马上就与现代文明对接上。宽阔的街道,琳琅的店铺,如梭的汽车。各种小吃应有尽有,各种商品摆满货架。南来北往的人们穿着各色的衣服,在古街与新街之间或闲行、或购物、或美食、或瞎聊。现代文明与古代文明在这里自然的融合到一起,既让人耳目一新,不又给人一点别扭的感觉。<br> 游完街市,我们就又驾着我们的摩托,用小四轮上荆关的气势向法海寺奔去。“登临古寺前,小草何芊芊。云雾山间绕,孤峰耸碧天。野花红烂漫,茫茫树生烟。日落余晖后,声声响杜鹃。”一进入景区,宋徽宗赵佶的这首《深山藏古寺》便被我脱口而出。崖壁、瀑布、密林、栈道、钟乳石……硬是让一座古寺显得神秘而清幽。黑龙潭、拜佛崖、千佛洞、万佛洞、八棱泉……让这里步步生景。仿佛每走一步都要给那个法海老和尚撞个满怀,每一回眸就要与那白素贞来一个对视。恍惚间,悠悠间,不知不觉地就在现实与传说中神游了一圈。<br> 等到傍晚,我们三人便乘着摩托吹着山风向镇上奔去。霓虹已上,繁华依然。荆紫关,一个现代与古代,繁华与清幽相融合的古镇,便印象在我的脑海深处。<br><br> 周武奇<br><br> 2024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