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干旱广袤的喀喇昆仑山的深山峡谷，倔强的生长着一种乔状灌木植物—红柳，也叫多枝柽（Cheng）柳。</p><p class="ql-block"> 高原河谷，除了满地大块大块的石头，就是长年不消的冰川，山顶白雪皑皑，山谷冰峰林立，红柳就是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度过了高原长达半年之久的漫漫严冬。</p><p class="ql-block">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直至五月底，高高的昆仑山才能微微感觉到春风的温度，一条条藏布河曲的避风处，小草也就刚刚显露出淡绿的生机，迎风挺立的片片红柳还在孕育着本不算大、甚至称的上微小的枝芽。</p><p class="ql-block"> 高原上的红柳，不像北方的青松，好像训过队列整整齐齐，也不同中原的白杨，如同哨兵清秀挺拔，更比不上热带的木棉、南国的杜鹃那样热烈奔放，丝毫都不掩饰。红柳更像一棵无名的小草，低调内敛，深藏在令人想象不到的地方，一旦发现，总让人瞬间对红柳的风骨情怀充满深深敬仰和无尽的祝愿。</p><p class="ql-block"> 平均海拔5000多米的喀喇昆仑高原，是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屋脊”。山谷里近似疯狂的风常年累月的刮，峭壁悬崖被风吹的如同刀切一般屹立两侧，谷底的小河显的那么的弱小无力，只能轻声低吟。</p><p class="ql-block"> 红柳似乎懂了风，树冠都齐刷刷的顺着风向摆弄着，就像刚烈的英雄面对屠刀，依然昂起青丝飘逸的头颅，笑对苍穹，大义凛然。</p> <p class="ql-block"> 在漫长的冬季，红柳总是默不作声的抵御着大风、严寒、冰冻和已经习惯了的缺氧，即便乱石缝隙中仅有的点点尘土也被大风吹的干干净净，枝丫干燥的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猝然折断，让风吹的嗖嗖作响，长短不一，撒落满地，让人一看就有种“根本不可能活下去”的认知。然而，红柳却如同英勇守卫边防的战士，毫不畏惧，一簇簇、一丛丛、一片片紧紧相拥，倔强勇敢的活着。</p><p class="ql-block"> 红柳可能也会因自己的长相而感到卑微，它不愿到条件更好的环境中繁衍生息。过去，曾有边防战士把一株株的红柳深挖根系后，移栽到营院或温室中精心呵护，却总是养活不下去。</p><p class="ql-block"> 春天来了，不！更确切地讲，应该是夏天来了，红柳开花的季节到了。经过一整个冬、春两季的能量积蓄，红柳厚积薄发一般，虽然没有向上成长一点点，但却把根脉扎的更深更实了，天气稍微变暖，红柳紫粉色、尘黄色米粒大小的花朵便开满了整个枝头，如同绽放的礼花骤然蓬勃怒放。</p><p class="ql-block"> 人们常说，越是难得的越值得拥有，越是一瞬的越应当珍惜。不几日，红柳细小的花瓣便飘落而下，像一张金色的地毯铺在树底，这“昙花一现”的短暂花期，让人根本来不及欣赏，更是顾不上仔细观察，却带给我们更多的遐思。</p><p class="ql-block"> 紧接着，红柳的枝叶便繁茂开来，密密麻麻，生机勃勃，整个红柳树冠好似一个大大的紫色绣球，生长快一些的枝条独树一帜，高高的伸出一大截，摇摇曳曳，随风而动，大有“毕竟昆仑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的意境。</p> <p class="ql-block"> 冬季的红柳瘦骨嶙峋，到了夏天，却枝繁叶茂，似一团燃尽的篝火殷红低沉，那是长眠于雪山之巅的边防先烈，用鲜血浸染过的信念之光，昭示后人，英雄不朽，万古长青。</p><p class="ql-block"> 通往边防巡逻点位的小路就在树荫下，战士们穿梭在红柳树丛中，嘹亮的军歌穿越片片树林，久久回荡在山谷，伴随着大风吹奏树枝的声音，成为边防最美的音符。</p><p class="ql-block"> 在枯寂的高原，边防官兵一年四季都看不到一棵大树，以前曾有守防战士下山休假，见到山下的大树，便紧紧抱住激动的大哭。</p><p class="ql-block"> 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体会不到其中的情感。在喀喇昆仑，一代代边防军人与红柳为伴，默默坚守，扎根高原，无私奉献，用生命守卫着祖国长长的边防线。他们就是忠诚憨厚、朴实无华、没有索取、不图回报的一棵棵红柳。</p> <p class="ql-block"> 作于2024年5月7日。于阿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