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粮油转运站</p><p class="ql-block"> 绵竹县粮油转运站就紧邻火车铁路,行政级别,至多是一副科级单位。粮油统购统销,全员定量是当年的根本国策。儿时的眼中,粮食转运就是去精取粗,将这里铺天盖地的大米细粮由德天线铁路外运,取而代之的就是北方的红粮,玉米,偶尔有小麦,大豆等粗食杂豆,尽管如此,仍然是粜多籴少,入不敷出;油转运就是将菜籽油转出,将乡镇散收上来橙橙汪香的菜油集中泵入油库(贮油大罐),再从库中泵入铁轨上的油罐车。一个油罐车能装六十吨青油,当年居民每月菜籽油定量是四两,需要用油票限购,一个车匹就能拉走全绵竹县人民近两个月的定量油。油库里三个贮油大罐连年输出,只出不进。只是不知这些粮油最后究竟去了那里?</p><p class="ql-block"> 被火车运向远方。绵竹火车站在县城东边,火车站总有一种遥远感,县城的火车站好象还要在更远的地方,火车远远地嘶鸣,小城一半似乎都能听得见,火车鸣叫象鸡司晨,只是它要乱叫。这个支线火车,北起绵竹天池煤矿,南至德阳宝成铁路,是一个等外小站,必须要乱叫,拉货的来了。有个谐音梗笑话,让我们模仿火车的叫声:红——苕,红——苕(启动阶段)!醋,醋……(放气声)!红苕——红苕,红苕(加速快起来了)!酸,红苕酸,红苕酸(鸣笛声,启动成功)!站长挨球,站长挨球(加速声快跑)!他(远处笛鸣)!呜鸣的汽笛声给小城带来了时间感和现代感,并不违和,许多人讲,有火车声睡觉更踏实。</p><p class="ql-block"> 绵竹是农业的富庶之邦,2200多年前就置县了,一座古老的四川历史文化名城。传说中她是西王母之女琼华夫人的治所,被道教称封为七十二福地之六十四福地,美誉为“小成都”,“川西明珠”。在民间广泛流传“酒画之乡,山水绵竹,不亚苏杭,人间天堂”,小地方的人都喜欢自诩。几岁时我就以为北京第一,绵竹第二。但绵竹年画《迎春图》真实地描叙了绵竹曾经的富庶。听老人们讲:那个时候(上世纪中)绵竹街上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死了,饿死的,粮食关饿死过好多人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送粮油的运输工具大多是牛拉的架子车和一些马拉的平板车(四轮),人力车,少有机动车。快乐的是,平板车卸货后,我们可以座空车順道上学。架子车苦,牛在前,人在后,合力而拉拽,最艰苦的是人力车,全部靠人力埋头拉车。这些车上坡时最为艰难,需要人畜尽力,雷锋帮忙才行,推车是典型的学雷锋,我经常在乌烟瘴气的城郊路帮忙推车,很是快乐自豪。一年四季运往转运站的人畜车队络绎不绝,车轮滚滚,象淮海战役送粮的老乡们。有时粮站里的米包充盈满仓,油库里的莱油油标齐顶,不几天又仓空油尽。对了,我曾割过牛草卖给拉货的牛郎,童谣云:牛吃草,草牛吃,吃牛草,……。有个暑假挣了四块多钱,那时的学费是两块四。</p><p class="ql-block"> 在十二、三岁时,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可以在转运站打暑假临工。主要工种是缝补装粮的麻布口袋;保养油库,油库的许多管线需要除锈上漆养护,严格说,小伙伴们五彩斑斓的人生之路其实从那时就开始编织了。王蒙说:所有的日子都来吧,让我编织你们,用青春的金线,用幸福的缨络编织你们。暑假时转运站的家属子弟纷至沓来,开始了我们彩色的染织,争相要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不几天,转运站的交响乐就改变了,麻雀嫁女的主部喧声就被孩子们的欢笑声部替代了。那时的我们手上有泡,身上有彩,父母对我们色喜言和。</p><p class="ql-block"> 四十八年,望中犹记,粮油还是那般青白,发小们已老迈苍髯,油库不再耸立,粮站已异它用,桓公叹柳,吾忆时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照片来至百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