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禅

钱未央

　　五一假期，友人微信告之回了桃源，但感冒一直没好，怕影响我家小公主就没联系和我见面。我说无妨，小公主家里有人带，我可以单独赴个约。

友人心善人美，浑身上下散发着文艺气息，尤其爱花，气质与县城近郊的网红文艺寺院大圣禅寺特别相配，那就陪她去家门口赴一场花与禅的约会吧。

小城不大，一路上川流不息，车子从县城驶入乡道也没见车流减少，车窗外无数次呼啸而过的疾驰都是朝向美好的奔赴吧。节日里的这份热闹让我这平日喜静的人莫名心生了愉悦。

距目的地一公里左右，对面山道上开来的车子陡然增多，路面开始拥堵，只能龟速前行。少倾，一个扩音器里传出的平和男音随风在山谷里漫延：“前面没有地方停车了，大家不要再往前开，车子调头找空地停好，不方便的请回下次再来。”话音未落，一位着青灰色道服的师傅从绿树掩映的弯道处现身，腰间挎着小扩音器、手执小话筒，一路疏导交通、耐心回应着各人的关切。

送我们来的孩子爸爸还有其他事情，原本没打算同游，正好，他打道回府，我和友人步行上山。办公室里朝八晚六，平日难得走几步，眼下突然多出要走的这段山路像是神的恩赐，怀着感恩的心缓慢前行，并不心急到达目的地。

春花已落了一茬，还在盛开的愈发娇艳了，田野枝头的绿也更深了，草木泥土的气息熟悉且亲切，农家小院比高楼大厦更有烟火气。与友人谈笑着、和众多素不相识的男女老少在排成长龙的车队中一路同行，钟声响起、鲜花簇拥时，大圣禅寺就在眼前了。

友人常年在外，与大圣禅寺是初见，一眼就被寺院护坡石缝里挤挤挨挨探出头的紫色多肉惊艳了，我告诉她惊喜还在后头。

我是第三次来，第一次和民宗局的工作人员来为写一个民族团结的专题稿采风找素材，第二次和闺蜜来专程赏花吃斋饭。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呢？虽没有友人那样的惊艳，平静的心湖依然泛起了乍见之欢的涟漪。

顺着多肉护坡右拐，大雄宝殿前的香炉两侧、禅房对面的青石墙上、斋堂左侧斜坡和下方空地，2万多盆100多个品种的多肉植物组成了一个养眼的多肉王国。花盆里、石缝里、泥土里、树桩里，娇俏可人的肉肉们就地扎根、向阳而生。原本没有生命的雕塑小灵狐在多肉长尾的护持下血肉鲜活，那些满布着青苔的老树桩开出肉肉的花朵后又重新焕发出生机。

焕发生机的还有满眼的月季。红的、粉的、白的、黄的，怒放在摩肩接踵的游人眼里、镜头里，一棵花树、一面花墙、一架花藤，多姿多彩、满院生香。花香里隐着一股淡雅的禅茶香。闻香寻茶，幸会寺院住持释耀慧法师。工作习惯使然，借着机缘，向释耀慧法师请教了一些和寺院相关的问题。

大圣禅寺位于桃源县漳江镇宝洞峪村的天保山，距县城3.5公里，始建于唐朝末期，原名大圣寺。相传齐天大圣孙悟空随师父唐玄奘法师西天取经回转途中路遇这座山头发现寸草不生，便设法让这山上百花盛开、草木茂盛， 当地老百姓为了纪念孙悟空便给这座山取名为“天保山”，并在山顶建了大圣寺。寺院建好后香火旺盛，当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后寺院毁于文革，1994年当地村民在原址上复修小庙，2014年释耀慧法师受邀重整扩建，更名为大圣禅寺。

这些基本情况是早就知道的，便无须再问浪费法师时间了。与法师相遇也是机缘巧合，不像平日采访有所准备，便随心想到什么问什么：“寺院打理得这么好，这么受欢迎，您还满意吗？”法师答：“我个人没有什么满不满意，大众满意我就满意。”

大众当然满意，禅音环绕的花海里，来赏花的饱了眼福；庄严肃穆的大殿中，来祈福的得了心安。20来位长期在此帮工的附近村民把寺院当成家来打理，洒扫做饭、修篱种花、热情迎宾，每月还能按时领着工资，个个眉眼舒展。

我又问法师是怎样的机缘让他来桃源的，他说出家人四海为家，哪里需要就去哪里。法师的每一句话里都有大慈大爱。交谈中，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从内心将自己的记者身份放空，没有再作打扰，和友人拜别法师，继续今天的快乐约会。

11点20，斋堂的铃声响起，过堂的时间到了。和友人虔诚地步入斋堂，在一尊慈眉善目的弥勒佛笑眼注视下排队入座，静听堂前法师交待过堂的注意事项，止语、静默过后众人有序自助取餐。我边吃边想着堂内悬挂的一幅对联：五观若明金易化，三心未了水难消。

止语堂出来，和友人还想去赏花。从大雄宝殿顺阶梯而下，鲜艳的五星红旗在牌坊上空迎风飘扬，想起了释耀慧法师说的要爱国。

走到月季园入口的平台上，一个同心圆里镶嵌着火红大石榴的雕塑令人眼前一亮，石榴上“中华民族一家亲、同心共筑中国梦”的烫金大字尤为夺目。

雕塑前，一位阿姨手握三脚架正对着镜头满面春风；旁边桂树下，三五个游人在小憩；另一边，简易铁架支起的小摊上挂满了琳琅满目以花果为元素的小艺术品；一位席地而坐的摊主则更省事，一张小桌子、一个塑料框，摆上二维码就开卖了。都是附近的村民，也不是专门的生意人，不过生意看起来都还不错。

月季园内，曲径通幽处早有赏花人。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晴空下，禅音里，水碧山青，人与花共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