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金胜昔 <p class="ql-block">“柴火灶”、“大锅饭”，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娃不陌生，甚而亲身体验，伴随整个童年。一年四季，除了逢年过节，基本是家里的老小围着锅台转。尤为农忙季节，大人们田地劳作，抢收抢种，一日三餐的重任，落在了孩子身上。</p> <p class="ql-block">老家（ɡā）的厨房叫锅间，土墙红瓦，面积不大。主角自然是大锅灶，放柴禾烧火的地方叫锅槽，锅槽八“件”客---柴禾、火柴、火叉、火剪、蒲扇、灶门板、腾灰耙、小猴板凳，缺一不可。灶台两锅，一锅煮饭，一锅烧菜，靠墙排列着油盐酱醋之类的瓶瓶罐罐。半大的水缸紧挨着灶台，葫芦瓢搁在缸盖上，缸里盛满挑回来的井水，那是孩子们夏天的冰饮。案板上，一块中间凹下去的木砧板、一把缺了口上了岁数的白刀，切断生活中的一切烦恼，切碎岁岁如意平凡的日子。锅铲、铜瓢、刷帚、竹篦子挂在墙上。灰不溜秋的搁栏是祖传下来的，算是现在碗橱与冰箱的结合体，上柜放饭菜，下柜放碗筷。脸盆架的形状，像是一个师傅做出来似的，一模一样。铝质的淘米篮，篾编的菜篮子，一副水桶，“金木水火土，厨房样样有”，生火做饭的家伙事算是全了！</p> <p class="ql-block">过去新人成家、弟兄伙分家，单过日子的需另起炉灶。砌灶台很讲究，灶台通常为两眼、三眼，高二尺四寸，灶门一尺二寸，对应着一年12个月24节气，一天12时辰24小时。灶台高了小孩烧饭炒菜够不着，吊个膀子也难受，若是矮了，小小孩易烫伤，操作起来弯腰撅屁股不舒服。烟囱需高出屋脊0.5米，且要密封效果好，否则排烟不畅、呛得够呛！灶不好，饭难烧，费柴料，故需请手艺精湛的老师傅亲手操刀。说是两张锅，实则三张锅，大锅间空隙处，靠近烟囱的地方有个“井锅”，那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充分利用灶膛的余温来获得热水，洗洗涮涮不浪费。砌灶支锅要请客，吃一顿张锅饭，算是传统，也是习俗。</p> <p class="ql-block">烧锅的“禾”五花八门，什么枯枝、树叶、野草、秸秆、废家具，烧不完的稻草干柴堆放起来备着好过冬。有种“禾”叫牛屎粑粑，贴在墙上，晒干了，煮出的稀饭粘浓得很。烧火是门学问，火大火小得自由掌控，得心应手。老话说的好“人要虚心，火要空心”。“禾”一旦塞多了缺氧会熄火，吹气的时候，一不小心还能免费烫个头！</p> <p class="ql-block">农村孩子早当家，大小家务一把抓。烧锅煮饭比起放牛喂猪自然要忙得多、累得慌。刚学煮饭，不是夹生就是烧糊，干饭煮成稀饭，稀饭熬成干饭。菜不是没熟就是咸得咸淡得淡，淡了的菜说是不下饭，干农活没得劲，咸了说是打死盐贩子，盐不花钱，真是难为宝宝了！做饭烧菜与其说是学会了不如说是被“骂”会了。</p> <p class="ql-block">大锅煮饭不可一蹴而就，饭烧开了要熄火，揭锅观察，若水刚好吃干，用筷子戳几个眼，饭容易熟。倘若水多了，就要“撇阴汤”，撇掉多余的米汤，不过米汤很好喝，放些糖味更好。歇上约莫七八分钟样子，等米吃透，再添几把火，这叫“盖饭锅”，这样做出来米饭更加松软可口。</p> <p class="ql-block">“锅巴香，锅巴脆，锅巴是美味！”大锅饭的另一美食是“锅巴”。在那个年代，打两个鸡蛋，泡一碗锅巴，配以盐、酱油、猪油、葱花，一度成为客人“垫肚子”的招牌餐。“炕锅巴”是每个烧饭人必会的技能，两面炕，两面金黄，焦而不糊，脆而不硬，吃起来满口留香。</p> <p class="ql-block">大锅煮饭烧菜之所以香，得益于铁锅传热快，柴火热值高，既可大火爆炒，也可小火煨炖，锅底面积大，受热均匀，加之农村自家的土菜，原汁原味，自然香得很。</p> <p class="ql-block">“锅锅盛日月，洞洞藏乾坤。”除了锅面上的香，锅底下也别有洞天，美味洞藏。锅洞里烧得最多的是山芋、土豆与洋葱，烧山芋要选苗条的那种，大块头难熟，且需不断地翻身，等穿上厚厚的黑金甲，捏起来有些软也就熟了，不过心急同样吃不了“烧山芋”，烫嘴烫心，稍不注意吃成了花脸猫。</p> <p class="ql-block">而今厨房早已坍塌，每每回到老家，看着残垣断瓦，隐约看见了那个小小忙碌的身影。“竹门稚子烧火忙，饭菜飘香喊爹娘。”红扑扑的小脸几处灰迹，额头细小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亮光。仿佛听到了“阿姨，回家吃饭了！”的声音。一只花猫窜出来，回过神来，已物是人非。“当年烧火郎，两鬓白发长，老灶依旧在，不闻饭菜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