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记忆

钱

向前看，你的生命越走越短；回头望，你的人生越拉越长…… 　　 对于常州情感来源于童年，延续至今，始终未改。 由于父亲在常州工作，所以，每年的暑假寒假都会来常州。 常州，在这里生活过，玩耍过。父亲的离世，驱使我还想来这里看看。 　　其实，那时的常州并不大，童年的我几乎用步行丈量过大半个城区。而今，驱车在常州高架路上，林立的高楼几乎无边无际。 空间的延展让这里变得越来越陌生，但我知道，我记忆中的核心还在。 第一站，红梅公园 最熟悉的西门无法停车，选择了南门进园。 　　小时候每次到常州，红梅公园都是心心念念想去的地方，因为那里有动物园，有草地、假山和宝塔。 当初，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孔雀、猴子、狮子、老虎、各种鸟类，这里没有熊猫、大象、骆驼…… 　　红梅阁，记得父亲带我们进去过，里面展出过一具古尸，展板上写着“身下一条狗”，估计是陪葬的吧。那时觉得好害怕。 　　记忆中，红梅公园是没有长廊的。 　　找到长廊里悠闲的几位长者进行交流，他们说长廊是后来扩建红梅公园时建的，并告诉我，以前宝塔那边去不了。我恍然大悟，来过那么多次，父亲并没带我们登过宝塔。 记得那时宝塔顶上的铜葫芦是在地面的，铜葫芦上面有一个向里卷边的大洞。当时父亲说是日本人的炮弹打下来的。 询问长者，他们说是这样，文笔塔重修时把弹孔补好，重新安装了上去。 　　为了弥补缺憾，决定登塔。 　　一楼穹顶极其华美。 　　顶楼穹顶像把雨伞，支撑着千斤宝顶。 　　登高望远，远处景色一览无余。 　　仔细对比，文笔塔的外形与丹阳的万善塔极其相像。可它比万善塔年长千年。 　　红梅公园的隔壁是天宁寺。 所谓“有寺必有塔”，记忆中天宁寺没有宝塔，询问常州本地人，证实那是后来重建的。 它的雄伟总是干扰我的注意力。 　　天宁寺，小时候我们一家四人曾经去过。母亲说，菩萨眼睛比牛眼还大，面目狰狞，我们兄弟俩害怕，没敢进殿。 大概二十年前，我进去膜拜过一次，确实如此。 　　如今的红梅公园红花绿草，亭台曲径，轻波微荡…… 　　但，除了高耸的文笔塔和红梅阁，再也找不到当年留下的痕迹…… 离开红梅公园时，再回眸。 第二站，常州火车站 停车，隔窗凝视，陌生的模样，我不愿下车。 当年多少次在这里进出。检票口那两道标高线，丈量过我的成长。 记得那次我独自一人从父亲工厂乘公交车来到这里接哥哥，那时我还小，乘车免票。 第三站，工人文化宫 文化宫的外貌依旧，只是在周围高楼的簇拥中显得不再雄伟。 就像一位老者，用迟疑的目光凝视着周围少年的成长。 但是我想，当周围的建筑有一天被倒下的时候，它还将屹立。 　　文化宫内播放着那首雄壮的歌曲——《咱们工人有力量》。 一楼和底下层还有多个电影厅在播放电影。 　　二楼有几间房作为员工训练室，墙上的标语非常有趣。 　　以前，这里应该是常州娱乐休闲的最好去处。 我们在这里看过电影，吃过小吃。 记得文化宫西面有一栋四层楼，在我印象中，那是当时常州最高的楼房，底层像是副食品商店，吃过里面一种像芸豆般，穿着彩衣的糖果。 也是在这里，第一次在寒假时吃了雪糕。 第四站，常州百货大楼 位置很明确，到达目的地，不见所踪。开启导航，把我引到南大街新址，问大堂经理，他告诉我原来的大楼十几年前已经拆迁，建了钟楼广场。 记忆中，那是一个三层的建筑。每次来这里最感兴趣是二楼，那里有玩具柜台，在那里，父亲给我们买过很多玩具。 第五站，轮船码头 水路，是从老家来常州的另一种方式。 记得轮船从丹阳出发，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停靠村后大运河的“青阳浦”码头，上船后可以一路欣赏两岸风景，悠哉悠哉，傍晚时分到达常州，十分方便。那时一张船票是两毛钱。 　　从百货大楼步行到西水关桥，看着大运河整齐宁静的两岸，茫然许久。无法确认这里就是当年繁忙拥杂的轮船码头。 询问河边钓鱼人，他告诉我，这里正是当年轮船码头。 我知道，沿着河道再往前几公里，就到父亲的工厂，父亲的工厂北面依水，有卸货码头。 　　记得那次暑假坐船来常州，由于船停靠点变动，父亲没有接到我们，兄弟俩摸黑步行找到了劳动中路，在快到父亲工厂的路上，父亲骑着三轮车追上了我们，带我们去看了电影。 　　轮船码头停运后，如今这里成了“常州古运河南大街文化旅游区”。 第六站，琢初桥 小时候听常州话发音，总认为是竹春桥。 记得以前是一座很小的石板桥。那时，每当从火车站发出的2路公交车停靠琢初桥站时，就知道下一站是“六百”，应该下车了。 　　从车站、红梅公园或者文化宫去父亲工厂，这里是必经之路。尤其喜欢夜晚从这里走过。 那时候，城里的灯光总是那么明亮。夜晚，步行在这段路上，路灯把自己的身影投射在地面，随着行走嬉戏的脚步，长、短、前、后不停地转换…… 　　琢初桥边的青果巷被称为“江南名士第一巷”，出过好多名人。 　　如今，这里除了颂扬名人志士之外，已经成了一个网红打卡点。 第七站，同济桥 琢初桥继续向南，不远处就是同济桥。这里是当初我们活动区域的最南端了。 　　和想象的一样，这是一座新扩建的桥，宽敞而平坦。 　　走过这座桥，就是当年的“六百”（常州第六百货商店）。 那时，每次路过都要进去看看，二楼是售卖文具用品的。父亲在这里给我们买过散发着香味的铅笔，深深烙在记忆中，那铅笔比普通铅笔细一点，绿色笔身，还有金属子弹头形状笔套，直到铅笔用完仍然带着香味。 “六百”边上有一个理发店，记得陪母亲在那里理过发。 如今，这里所有的建筑已经不在。 过了理发店就该左转了。 第八站，常州硅酸盐厂 转过这个湾就是劳动中路。 停车，决定步行追溯当年的足迹。 　　当年这条通往郊区的马路并不宽敞，现在已是双向八车道。 步行几百米，记得当初这里是常州灯芯绒厂。那时觉得能穿一件灯芯绒衣服是非常开心的事。 再向前几百米，看到用硕大的汽块砖作围墙的就是常州硅酸盐厂了。也是常州情感的归结地。 那时，每次路过，都能看到西侧围墙上用粗犷的黑色线条画上的一幅似牛似鬼的半成品画，栩栩如生。也许是那个年代为“打倒牛鬼蛇神”而作。 　　一眼望去小区连片，无法找到当年任何痕迹。但我觉得就是这里。绕过小区，去河边！ 　　运河整治得宽阔而整洁。当年的卸货码头早已无踪。 河岸边固定着十几条观光船，是市民们休闲观光的好去处。 　　上船，静坐，思绪万千…… 给哥哥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在我们童年经常玩耍的地方，他很惊讶…… 船上，见到两位长者，与他们攀谈。 长者问我：你是外地人，怎么到这河边？ 我告诉他，小时候我经常在这里玩。那时，我的父亲就在岸上的工厂工作。 他说这里原来是“硅酸盐厂”。 是啊，就是常州硅酸盐厂，我的定位丝毫不差。 心里却一阵莫名的酸楚…… 我和长者又聊到了常州灯芯绒厂和对面的常州齿轮厂……一切都已不在。 我想，那深埋在硅酸盐厂地下的防空洞应该也不在了。 　　如今，这里是“同济花园”小区。 　　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常州硅酸盐厂的布局，记得蒸汽制砖的过程和设备模样。 也就在这块土地上，兄弟俩经常把铁轨上的运砖车推得飞速，然后爬上车去享受飞驰的感觉；经常早早地去工厂浴室，听那蒸汽的突突声把浴池内的水蒸暖，可以在清澈的水中游泳嬉戏…… 记得那时喜欢打开厂区内的自来水，用嘴吮吸，觉得城里的自来水是甜的 记得夏天在这里吃过食堂做的蒸饭和冰水做的绿豆汤 记得在这里第一次尝过用块状咖啡糖泡的咖啡 记得在这里喝过用酸梅汁调制的酸梅汤 记得父亲维修作业时，我们也爬上高高的行车 记得由于自己的顽皮，按了控制室的按钮，导致厂区跳电 还记得那位阿姨帮我提过裤子，擦过鼻涕…… 　　找出一张父亲留下的老照片，作为对常州硅酸盐厂的纪念。 这是父亲和工友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也是我们童年的深刻记忆。 前排“左一”曾经给过我一个子弹壳 前排“左二”是电焊工 二排“左一”也有兄妹两个孩子，假期我们是玩伴 二排“左三”是镇江人，父亲的室友 后排“右五”也是电工，和前排“右五”是夫妻…… 　　走过小区通道，仿佛时光穿越了50年。 　　这里没有留下当年的任何痕迹。 不知道这块土地下是否还有我踩过的泥土，扔过石子。 但是，这里保留了我永恒的记忆。 　　一日行程，圆一个心愿。时空巨变，我心依然！ 愿常州：继续前行！ 愿我们：前程无苦难，回首皆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