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春晖寸草】母亲的爱

清雅竹韵

　　又到一年母亲节。别人都在为母亲准备礼物，而我只能对着母亲的照片发呆，任思绪翻涌，任眼泪流出……因为母亲离开我已经很久了。

时间逝去，母爱未去，依旧温暖地陪在我的左右；时间逝去，母亲未去，依旧慈爱地活在我的心里。

　　从我记事起，母亲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不分昼夜的运转着，日复一日地在家里忙碌着。

天亮了，几束斜光从窗子里洒进，照亮了屋子。母亲早已起床，一声不吭地做好了早晨所有该做的家务，习惯性地捧着我的书包，面带笑容站在土炕前，用温柔的话语说着：“民民娃，快起来，要迟到了！”母亲的爱，就是这句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提醒。

中午和下午我放学回到家，母亲就端上热腾腾的饭菜让我吃。那时候，家里穷，饭菜油水不多，每次吃饭，母亲总要把好吃的让给我，剩下的自己随便吃一点。

三年困难时期，国家给居民供应的口粮减去了一半。每天两顿饭，母亲先让我吃，而她却背过我喝点稀汤寡水的面糊糊。家里的粮吃完了，母亲就去山坡上挖来野菜蒸饭团，去公路两边的树上摘来洋槐花、榆钱钱拌麦饭，去生产队菜地里捡来没人要的萝卜叶子做菜馍……全家人没有饿肚子，而母亲却饿的得了浮肿病。

在条件渐渐好转后，母亲想法设法的为我改善生活增加营养。逢年过节给我做荞粉、包粽子、包饺子，蒸枣糕、蜂糕和牛馍、煮肉炒菜订蒸碗……可我却完全没有体谅母亲的辛劳与付出，每天最期待的就是玩到饿，看着家里的炊烟袅袅升起，听到母亲呼唤我的乳名才回家吃饭。

母亲做的饭菜，碗碗香甜，顿顿可口。我吃着母亲做的饭从童年走到青年，吃的越多母亲越高兴。母亲的爱，就是她收拾碗筷见我吃得碗底朝天时开心的一笑。

　　晚上，灰暗的煤油灯下，我在做作业，身患高血压冠心病的母亲坐在我的身边纳鞋子。

记得蹒跚学步的时候，我就穿着母亲纳的老虎鞋。童年里贪玩的我，走路总爱用脚踢石头。母亲为我的做的鞋其他地方好好的，唯有鞋子前头早早就踢破了。母亲看见了，就坐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把鞋洞缝补好。我上树掏鸟窝、扭咪咪、摘桃杏，树枝把鞋帮和鞋底撕开了。母亲看见了，不声不响的拿起针线把鞋帮和鞋底重新纳好。我整天和小伙伴东跑西颠，上山下河，做游戏抓特务，把鞋底磨透了，把鞋帮撕烂了。母亲看见了，就给我做新鞋。可我却不知道珍惜，依然我行我素，所以那些年就数我穿烂的布鞋最多。

直到那年腊月，目睹了母亲为我赶做过年穿的新布鞋的全过程，才懂得了其中的艰辛和不易。

做布鞋要从打袼褙开始，经过剪鞋底鞋帮、上鞋底鞋帮面、纳鞋底串鞋帮、掩鞋口、绱鞋子、楦鞋子等工序。我常常半夜醒来还看见母亲在微弱的煤油灯下纳鞋底。针上穿着长长的线绳，在鞋底上穿过去，再拉过来。有时低下头用牙齿咬住针尖往外拔，拉线绳的动作伴随着线绳穿过鞋底的“嗖，嗖”声，很有节奏感。母亲的神情是那样专注安详，偶尔还会低下头，侧过身子，时不时地把针尖在头发上荡几下，为的是让针用起来更顺滑。母亲一针一针地纳，一线一线地穿，不知要穿过多少针，用去多少线，才能纳成一双经磨、耐穿的布鞋。

母亲纳的鞋子，针针凝情，双双舒坦。我穿着母亲做的鞋，从城市走到农村，倍感亲切，脚上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走路踏实，身上有劲。母亲的爱，就是她千针万线纳成的一双双暖心窝的布鞋。

　　寒冬腊月北风吹，雪花飘满地，寒夜孤灯下，只有我母亲，还在一针一线地为我缝着过年穿的“新”衣服。这些“新”衣服，不是兄长小的不能穿给我改的；就是颜色掉了买一包染料染一染让它旧貌换新颜。因为我们九口之家仅靠父亲一人工资生活，没有那么多的钱那么多布票给每人缝一身新衣服。

我记忆里的第一件新衣服，是上二年级时妈妈为我扯布缝的。那天我有幸被老师选中参加了学校的合唱队，准备参加团县委组织的“六一”歌咏比赛。老师要合唱队员比赛时统一穿白衬衫和蓝裤子。我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想让母亲找人借。可是母亲听后却说：“我给你扯布做。”

母亲等父亲发了工资后，拿着钱和布票从商店扯来布，用尺子在我身上比划好后量体裁衣。到了晚上，忙碌了一天的母亲，从针线篮子里找出针线，抬起头，把手微微举高，在暗黄的灯光下穿好针，疲惫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喜悦，低下头左一针右一针地缝了起来。不知不觉中月光逝去了，朝阳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母亲的眼角上皱纹更密了。母亲用了几个晚上缝好了我的新衣服，再用装满开水的茶缸熨烫好，让我穿在身上看了看，高兴的说：“我的民民娃可以和同学一起去参加比赛了。”

　　我喜气洋洋地穿着这身少先队的标志服，戴上鲜艳的红领巾，不但参加了那次歌咏比赛，还参加过学校、公社、团县委组织的好多次体操比赛，“三好学生”表彰大会等等，一直穿到小学毕业。但母亲却始终穿着那件旧式黑衣衫，只是补丁一年比一年多。

母亲给我缝制的衣服，件件舒适，套套暖心。我穿着母亲缝的衣服，从小长到大。母亲的爱，就是她含辛茹苦缝成的一件件遮风御寒的衣衫。

从我出生到二十五岁的每一天，都被母亲的爱包围着。这种爱，虽然沉默，却是满满的温暖，给我幸福；这种爱，虽然平凡，却是深深的牵挂，让我留恋。

遗憾的是，一九七八年腊月二十四日那天晚上，五十六岁的母亲因心肌梗塞抢救无效离开了我。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为我做了一顿煎汤面，纳了一双新布鞋，缝了一身新衣服。手捧着母亲留下的这些遗物，我心如刀割，泪如泉涌……

　　回顾母爱的点滴，一样一样地凝聚成永恒的主题，一件一件地镌刻成永恒的丰碑，更加厚重，更加清晰。母亲把爱都给了我，唯独没有给自己。纸短情长，表不尽母亲的爱；拳拳之心，报不完母亲的恩。在这母亲节来临之际，我唯有对天堂里的母亲说一句迟到的话：“母亲我爱你！”

（后边四张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