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五一小长假,和几个老朋友相约,一起周边转转。</p> <p class="ql-block"> 沿途边走边看,倒是很轻松惬意。天气预报近几天一直有雨,好的是却一直没有下,没有影响游玩。</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晚上,在洪雅柳江古镇住。</p><p class="ql-block"> 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附近酒吧游人卡拉ok的歌声很响,什么奇迹,什么忘情水,吻别……也倒不觉得被打扰,细听曲中意,心想,不知道这个“情歌王子”被伤害过几回?</p><p class="ql-block"> 约十一点,歌声突然就停了。窗外却还有声音,像是雨声。细听,果然是雨声。是雨落在瓦屋背上,顺着房檐淌下来落在院坝里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这雨下大了哦,都淌房檐水了。”一个声音在我生命里被翻腾了出来。那是妈妈看见雨下大时常常这样形容天气的变化。</p> <p class="ql-block">故乡的夏天总是爱下雨。</p><p class="ql-block"> 那个又是忙着收割,又是忙着耕种的季节,老天爷直接决定着农民们的喜怒哀乐。</p><p class="ql-block"> 曾记得在我刚刚上一年级那一年,五黄六月的时候,正值小麦收割,雨水却特别多,家里人好不容易从地里抢回了黄登了的麦子,太阳公公却没有露一天脸,晒也晒不了,打也打不成。家家户户堆在檐坎上的、檐坎楼上的麦垛子,眼看着发起了牙来,爷爷用洋叉使劲插进麦垛子中间,粗壮的胳膊伸进去,摸摸,哀叹着说:“烧噜噜的,再这样下去就窝的直接没用了。”于是,堂屋就变成了扬场,桌子板凳一律堆进睡房,把蔑条席子尽可能大的铺下,一把一把麦子铺席子上,爸爸和妈妈尽量用镰架打,爷爷奶奶,还有我们几姊妹,就把爸爸妈妈打过一遍的麦穗子抱怀里,一把把搓、揉……那时候爸爸还在,家里劳力还算充足,一天时间,檐坎上的麦垛子变松活了些,爷爷的眉头舒展开来。邻居看到我们这样做,也赶紧都变堂屋为扬场,全家上下老少都忙碌起来。</p><p class="ql-block"> 发了牙的麦子,磨出来的面粉,黑,做面条容易断,不劲道。做馒头,炕锅盔,不发泡,吃起来粘牙,总觉得是没有熟一样。那味道我至今都记得。那时候,我们离学校远,每日必须带干粮,而我们的日常干粮就是馒头或者锅盔。</p> <p class="ql-block"> 爸爸去世以后,妈妈把日子一天当作两天用。</p><p class="ql-block"> 爷爷苍老了,奶奶小脚下不了地,我们姊妹三都还小,且都在念书。家里没有了劳力,妈妈也不愿意我们任何一个因爸爸的离世而辍学。她孤注一掷,把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担子毅然决然全部抗在了肩上。</p><p class="ql-block"> 遇到抢收抢种天晴的日子,妈妈总是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就上坡了;傍晚,家家户户都开始吃夜饭了,她才摸着黑从地里回来。</p><p class="ql-block"> 因为要抢天,妈妈就格外关注天气,常常跟我念叨明天天气会怎么样。而每每下雨的日子,她总是焦虑的说,这老天,又下雨了。再过会儿,下大了,她长叹一声,这天,下的都淌房檐水了……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妈妈为什么那么担忧天是晴还是雨……在我眼里,无论天晴下雨,老天爷都没有影响她干活啊。</p><p class="ql-block"> 雨天,妈妈都在忙什么呢?</p> <p class="ql-block">割猪草</p><p class="ql-block"> 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应该就是那头母猪下的猪仔了。除了那头母猪,必须再喂一头过年猪 ,一家老小的油荤,来往的亲戚的招待才有着落啊。天晴的时候,打猪草是我的事。下雨,就悄悄然又落在妈妈身上。</p><p class="ql-block"> 妈妈用一张塑料纸往肩上一披,两头拉着往前面一系,挽起裤管,背着背篓就出门了。早饭时候,她便背着满满一篓带着水的猪草一脚高一脚低,一步三滑的回来了。在院坝里,还没有取下背篓,妈妈便把沾满泥土的鞋子左脚踏右脚,右脚再踏左脚的脱掉了,并放在房檐转角处屋檐水最多的地方,让雨水冲洗着。然后进屋,倒猪草,剁猪草,装桶,倒进猪槽。我喜欢看妈妈做这些事,在我看来,妈妈像个无所不能的英雄,什么事在她那里都变得非常轻松。我要一早上才能扯一小背篓猪草,妈妈只是出去一会会儿就是一大背篓;我要乱来乱去反反复复剁几次才能变细的猪草,妈妈一刀挨着一刀,“咚咚咚咚咚”非常有节奏的一遍就能剁到很细……</p> <p class="ql-block">洗衣服。</p><p class="ql-block"> 记得我读三年级的时候,我老师问我,你们家那上面有水吃吗?我笑着跟老师说,有啊,是一股凉水哦,冬暖夏凉,喝起来甜甜的,可好得很呢!回答老师的话,是妈妈常常讲的。我经常跟着妈妈屁股后面一起去大沟里挑水,那个离家三里路的龙洞出来的清莹莹的泉水,每次妈妈去挑水就会夸赞半天。尤其是夏天,妈妈先是趴在出水口咕嘟咕嘟喝一阵,开始往桶里舀水,舀满后,折上两根柳稍冲干净放在桶里。这一切做妥当,再在下一个水潭处洗两把脸,坐在一个石头上,长长吁口气,望着远处逐渐变深的山峦发呆……歇差不多了,她倏地一下站起来,说声走,便三两步跨到桶面前,拿起扁担,弯腰,先挂前只,再挂后只,担起来,扁担随着妈妈匀速的节奏吱扭吱扭的响,我跟在后面小脚紧跑着跟。</p><p class="ql-block"> 一家生活用水,牲畜喝的水,都要从三里外的龙洞来,妈妈每天至少得两挑水才不至于晚上时间,我家水缸“青蛙碰头”。奶奶对水的珍惜,不比爱惜油差分毫。她理解并心疼妈妈的最深刻最直接的事,便是把每一滴水都用的值。</p><p class="ql-block"> 遇到下雨天,雨水可以用来解决牲畜用水,妈妈就可以少冒雨挑一担水。</p><p class="ql-block"> 家里堆积的老老少少的脏衣服,妈妈也会抢着雨水洗干净。她是很爱好的,雨水洗的浅色衣服会发黄,她便非常舍得的用缸里的水把衣服再透一次。</p><p class="ql-block"> 地震过后,妈妈搬到街上来住,再也不用挑水用了。妈妈的鞋底子都是白白净净的。</p> <p class="ql-block">做针线</p><p class="ql-block"> 家家户户的女人都会做鞋垫,纳鞋底子,给家里人做棉袄。我妈从来不做这些。</p><p class="ql-block"> 只有雨天,那个针线篓篓才会被她摆在身边,把我们姊妹三还有爷爷奶奶的需要缝补的衣服,拿出来补一补。我非常喜欢跟妈妈一起做针线活,她看着我绣的花,眯着眼睛笑的样子,好明媚,好幸福。</p> <p class="ql-block">改善伙食。</p><p class="ql-block"> 妈妈忙着地里的活,家里平常围着锅台转的只是奶奶。</p><p class="ql-block"> 我们姊妹特别开心下雨这天,妈妈能做上几个我们从来没有吃过的新花样饭菜。什么锅边面片、洋芋糍粑、炸元宵、手擀烩面……哥哥最爱吃妈妈炕的薄薄的锅盔,印象中,妈妈经常早早起来给他炕锅盔当午餐干粮,哥哥拿着锅盔边走边吃去上学,还没有到学校,锅盔已经吃完了……</p><p class="ql-block"> 奶奶也喜欢下雨天进厨房的妈妈。</p> <p class="ql-block">家里,外面,天晴,下雨,哪里都需要妈妈。</p> <p class="ql-block">雨过后的小镇,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好潮湿。我思念妈妈的心,也是这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