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轶事之帮厨

大灰狼6870564

　　那一年，岁末。

公社所属各大队支部书记会议在我们大队召开，会期三天。大队张书记通知我前去帮厨。

帮厨，顾名思义，就是到厨房帮忙。大家都说，这是个“打杂”的美差。首先，它是“政治任务”，因此无论活多活少，每天10个工分都雷打不脱；其次，此番会议“档次”不低，每餐该都有肉。毕竟对于当时的大多数人家而言，不逢年过节的能吃上肉，绝对是件幸福的事。就凭有肉吃这一点，便不知羡煞多少人。

或许以往从未有过知青帮厨，负责操办会议伙食的老乡看着我，一时也不知分派什么活给我合适，便干脆让我“自己看着找活干”。于是乎，我便也就成了“伙食团”里最自由的那一员。

　　虽说没给我安排具体的帮厨任务，但无论是劈柴烧火挑水，抑或洗菜切菜端菜，我是遇啥干啥，完完全全将自己当成“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当地盛产洋芋，“油炸洋芋丁”是每餐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肴。帮厨三天，我干得最多，也干得最顺手的活计，便是坐在烟熏火燎的火塘边，一锅接一锅地油炸洋芋丁。

会议结束，我发现，自己除一身浓烈的油烟味外，身上的劳动布工作服，也是星星点点溅了不少油渍。尤为夸张的，是我右手齐肘以下的衣袖，仿佛在油锅里浸过般，看上去湿漉漉、沉甸甸的——每天数小时手握锅铲，在油锅里翻炸洋芋，不想竟连衣袖也都毫不客气地吸饱了油分子。

　　圆满完成帮厨使命的我刚回到知青点，迎面便碰上一男知青。没有任何寒暄，其开口便直奔他所关心的主题：“会议伙食怎么样？”其时，恰好另有他人从旁走过，我随意地举起右手朝他们挥了挥，算是打个招呼。当我收回视线，却发现面前的伙伴神色间颇有些古怪，只见其双眼直楞楞地盯着我的右手部位，嘴里“啧啧”有声。我疑惑地看着他，问：“怎么了？”“噢！油水真足！看来伙食好得很嘛！”其答非所问。不过，由他的神态及感慨，我随即恍悟，原来这小子眼中，此时唯有我那只油汪汪的衣袖耳。

想想也真是难为他，竟可于瞬息之间，由一只油漉漉的袖管，进而联想到会议伙食，并且还肯定地给出了“伙食好得很”的结论。让人不得不对其目光之敏锐、反应之迅捷，由然生出几分钦佩。

　　是啊，在那各种物资相对匮乏的计划经济年代，从某种意义上讲，餐桌上“油水是否充足”，亦可算是衡量生活水平高低的一项指标。城镇居民尚好，每个月多少还可凭政府发放的油票、肉票，买到点定量供应的油和肉。在农村则不同，凡事皆须自力更生：想要有肉吃，就必须养猪。受粮食等因素所限，一般农家每年大多只敢喂养一头猪。可即便是这样一头寄托着全家人美好期望，辛辛苦苦由小猪仔喂养长大的猪，宰杀时，也还必须按照相关政策规定，主动向“上边”设在大队的食品站上缴半头。剩余部分，方才归养猪户自主支配……由此可见，“油水严重不足”，也是当年许多人家过日子的常态。

当今社会，市场繁荣，各类物资应有尽有。就像人们玩笑中调侃的那样，只要兜里有钱，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那个馋肉渴肉、提起吃肉便双眼放光的日子，早已幻化为走过那个年代的人们心中一缕有趣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