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红薯苗种心里

飘尘

五.一食堂停餐，为解决温饱问题，蔬菜少不了。临时抱佛脚，决定走走。

转了几个超市，里面没看到家乡那种刚刚出世水灵鲜嫩的苋菜，倒是看到每个超市都摆有几把红薯苗。细看，又觉得每把量太多苗又太长又不新鲜还比一些瓜类贵，还是到菜市场再转转。

老家以前红薯苗一般不做菜，卖红薯苗也是近几年的事。广东不同，春夏秋冬超市都有红薯苗，红薯藤冬天在土里也不谢，苗比红薯卖的还多样。功夫不负有心人，菜市里卖红薯苗的更多。我选了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娘的，她的多少长短色泽正适我意。老大娘也许象我老家的农民，闲不住，勤劳但贫穷，卖分钱是分钱。大娘一根一根地把苗.叶从藤上摘下来，整整齐齐排好，并给我装袋。这拉开了我对于红薯的认识与记忆。

略读历史得知：红薯在我国种植已超过400年，据说一个名叫陈振龙，科举落第的秀才随商队到吕宋群岛谋生，他看到红薯极强的适应与生长能力，可生吃可熟吃，可饱腹能救命。于是冒着生命危险，把红薯藤绞到拉船的缆绳中，并泥封，历尽七天七夜千辛万苦才到家乡，他向官府极力推广其种植面积与技术。他的第五世孙又把红薯扩广到黄河以北。因为有了红薯，中国人口成倍增长，在责任制前，很多地方还是红薯半年粮。“早晨双猪双羊（红薯形状），中午芝麻粘糖（煮红薯渗糖的地方粘附几粒米饭），晚上拍拍打打（烤红薯上有炭灰，三餐红薯之意）”应该是很多人挥之不去的记忆。

在家时多次听人说，“苦日子”时没吃的，我的母亲把红薯根红薯柄用刀压碎.伴把碎米，熬成稀粥，用以充饥。我们兄弟出生时，母亲奶水不足，我们在月里便学会了吃红薯。红薯强健了我们的体质，融合了我们的血肉。我们因红薯而成长，我们因有红薯而快乐。

每年清明前后，把留作种的红薯从地窖里拉出来，选择大小适中，芽眼多的当作种红薯。把一个个挑选好的红薯再放到培植好.并放有底肥的窖眼里，再用黄土或沟氹土覆盖，这些贮存根生出的芽苗长到一尺来长，逢下雨天便能移植。

立夏至端午时节，一逢大雨，便是红薯苗移植栽培的好时节。这时候，我们会把红薯叶片摘下来，单留叶的柄茎，再一边撕一段，靠它的外皮连起来，又不能全段。这是我们玩家家，赠人的项链，小孩一起比谁做的长.做的快.做的漂亮。我们也有从大人还没剪完的苗藤中抢最长最好看的柄茎，冷不防被钉了“力凿子”，头上起了“庵堂”。

红薯苗移植扦插后，一般经过施土肥.松土除草.翻藤过程，再至挖红薯。扦插时如果土不够湿润还随上天晴，则要淋水。扦插几日后的苗，其最顶端茎与叶抦联结处便会生出新的嫩叶，入土的下端会生接收营养的白色须根。这时便要施土肥了。翻藤，是让藤往一个方向生长不落“腰”薯，另外好收割，松土利于光合作用并可让红薯好钻土，长得大。

挖红薯大多在农历9～10月，不能拖到下雪后。挖红薯是个技术活，熟练的能看着红薯兜猜测大小个数，一锄下去，不挖断挖穿红薯。红薯全身都是宝，藤是猪牛的好饲料，一把把缠起来，挂到屋梁上，风干晒干。红薯的作用吃法就更多了。

红薯可生吃，可晒干吃，可熟吃。还可加工成红薯淀粉，再扩展多种吃法。无论什么吃法，都有儿时的乐趣与期盼。

干错了事闯了祸，不敢进家门。土里抱红薯吃。看牛时，几个一起，用石头垒灶，扒了红薯，捡几根干不干湿不湿的柴，烟薰火燎，红薯半生不熟，一身灰，一脸黑，一嘴黑，还跳着闹着追着。年纪大点的，拾几片干透了的红薯叶，在手心中搓碎，寻出节攒下来的两三个烟蒂，弄出几点烟丝，再掺和到搓碎的红薯碎叶里，用纸转起来抹点口水，便成了香烟。就着没熄的红火，一阵猛吸。呛着.咳着.还要抢着吸。

外面嗐搞有乐，不如家里有吃乐。过年时，一般会油炸些刮片潦红薯片用作陪客，又香又粹又甜。大人们一般会把它们藏到有生石灰的“烘坛”里，很容易找到，客陪不了几天就被吃光了，被骂“勤吃饿吃”。过年后春忙时，母亲会把红薯丝用烘罩在微微的炭火中，烘烤至稍微带些金黄，这也是难得的零食。最期盼的是夏天来客，奶奶做的凉粉，用纱布把红薯淀粉过刷一遍，再调和，再开水冲，我们总难学会，冲得有“麻拐蛋”味道也差远了。

一晃就是四十余年，红薯一年没比一年少吃，现在根本吃不出小时候的红薯味。红薯制品有些根本吃不到了，能吃到的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唯有这红薯苗小时候好像没吃过，偶尔吃吃。重塑小儿时红薯的快乐与记忆。

洗好姜蒜，姜成丝，蒜成泥，红薯柄成段，爆炒，再加叶，变色缩卷。一尝爽滑，胜过冬南瓜空心菜。家乡又到剪红薯苗扦插时期，没办法把它种到地里，我要把它种在心里。不忘红薯的快乐，让不负光阴，随遇而安的品性在我心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