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爪雪泥，无垠风情忆西域

借力

<壮哉！沙漠之魂> 据说，“库尔勒”的维语含义是“张望，眺望”的意思。那末，从库尔勒能够眺望到塔克拉马干沙漠的奇绝风光吗？接待我们的库尔勒朋友，果真安排次日一早派专车带我们进沙漠。 　　处于塔里木盆地中心的塔克拉马干沙漠，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百年前被西方探险家斯坦因称为“死亡之海”，维语之意也是“走得进，出不来”。沙海中险象环生的传闻，罗布泊的恐怖故事，古楼兰的难解之谜，伴着死亡跋涉的勇敢驼队，奇幻的海市蜃楼，恍如魔镜的沙漠日出与晚霞，独具魅力的沙漠动、植物……早已令许多人既神往又惧怕。不过朋友说，一条全长522公里的公路1955年已穿越沙漠，沙漠走得进、更出得来，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见惯了青山绿水的人，不是亲临大漠，根本无法想象它的宏观巨象：苍茫而寂寥，大气而壮美。漫天的沙丘高低错落，大小相间，无边无际，宛如大海的波涛。“大漠孤烟直”，是啊!风平浪静时，阳光在沙海涂抹着或明或暗的色块，波峰浪谷处处都是凝固的诗句，震撼人的心魄。 沙漠胡杨 沙漠胡杨 沙漠胡杨 沙漠胡杨 沙漠胡杨 　　停下车，我深一脚浅一脚迈上沙脊，然后滑下来又连滚带爬地奔向另一座沙峰。秋阳的余威，只烤热了沙面，把手往深处掘，凉凉的很是舒爽。坐着躺着，洁净柔软的沙粒悄悄地钻进袖筒裤管，起来抖抖，它们立即利索地与你决裂，不在衣裤留下丝毫印痕。我索性仰卧沙丘，任凭身前身后、四面八方的沙簇拥着我。周围万籁无声，空灵缥渺中，风沙刮走了岁月，我忽然感到个人生命的渺小。 世界上没有多少生命，敢与沙漠的残酷生存环境抗衡。当一片金黄、金红色的烂漫色彩，如祥云扑入眼帘，我知道，它们就是我心仪已久的“梦中英雄”胡杨林。它们于四野阒然的荒漠中，瑰丽无比地从一头的天际逶迤而来，朝另一头的天际蜿蜒而去。仿佛阳光下一条华贵的金丝缎带，摇曳着一片璀璨的梦幻，消遁远方。 沙漠胡杨 沙漠胡杨 沙漠胡杨 沙漠胡杨 沙漠胡杨 　　胡杨是1亿3千万年前遗留的古树珍品，从来就与沙漠相依相存。据说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胡杨在中国，中国百分之九十的胡杨在新疆。从沙漠公路零公里始，至塔里木河大桥以北30公里，树龄200至400年左右的胡杨就有大约2.7万株。在维语中它们被称为“托克拉克”(意为最美丽的树)，也有“沙漠英雄树”的美誉。40度的高温灸烤，零下40度的严寒侵袭，狂野的沙尘暴和渗骨的盐碱，均无法摧毁它顽强的生命力。“一千年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是何等神奇的生命绝唱! 金秋是胡杨最华美的季节。成片的胡杨林树冠相接，枝叶互连，密密匝匝，在沙海连缀成金灿艳丽的风景。树高者有十几米，粗大的树干三人也难以围抱。在一棵活了1600多年，依然生机勃勃的“连心树”下，我们仿效江泽民，也与这棵“老寿星”合影留念。 朋友介绍，胡杨树的一棵树上可长出三种叶状：枫叶、杨叶和柳叶，故而胡杨又叫“三叶树”。走前去仔细分辨，还真如此。三种树叶竟然长期和平共处，怪不得它是人们心目中的神树。除了树叶的神奇，胡杨优美的树姿也尽显风韵，有的如大鹏展翅，有的如舞女婆娑，有的如贵妃沐浴……各领风骚，美不胜收。 一路上，生机勃勃的胡杨林壮丽景观令我们为之倾倒，死去的胡杨更使人荡气回肠。有段路旁，是大面积的戈壁荒地，散立着高矮粗细不等的、枯黑的胡杨树桩。它们有如大义凛然的先烈，慷慨就义仍巍然屹立，悲壮场面，令人肃然。寂寥荒漠中，胡杨张牙舞爪的曲干虬枝力透苍穹，仿佛在倾诉自己历经磨砺而百折不挠的奋斗史。抚摸它们身上苍老驳裂的“七沟八梁”，我读到岁月的沧桑与生命的精彩。感受到一种震撼人心的魅力。 古往今来，这“死而不倒”胡杨(古称胡桐)树的千姿百态，激发了多少文人墨客的创作灵感!清人宋伯鲁的一首《胡桐行》曰：“君不见额琳之北古道旁，胡桐万里连天长。交柯接叶万灵藏，掀天踔地分低昂。矮如龙蛇多变化，蹲如熊虎踞高岗，嬉如神狐掉九尾，狞如药叉牙爪张……”可谓把胡杨那傲骨凌空、遒劲奇崛的形神，描绘得入木三分。 沙漠红柳 沙漠红柳 沙漠红柳 沙漠红柳 沙漠红柳 沙漠红柳 沙漠红柳 　　在沙漠，除了奇特的胡杨，还有一种抗高温、耐干旱、不惧怕盐碱的沙漠植物随处可见。它就是“固沙英雄”红柳。在干燥焦渴的沙丘，一丛丛绿叶张扬着活力，会让每个人的眼睛为之闪亮。别看红柳个头不高大英俊，本领却不小。狂风折不断它柔韧的枝条，流沙淹埋不了它又长又多的根系。为了与恶劣的环境搏斗，它用长长的根须搜寻地表深层哪怕点滴的水分，以维持自己的生命。而且，扎下了根的红柳(即便只是一根枝条)，它会立即用自己发达的根系，不仅固定身旁的沙砾形成沙包，外来的流沙也当了俘虏。日积月累的，红柳的营盘便越垒越大。 从一个沙包断层面，我窥见盘根错节的红柳根须。尽管它露出沙面的枝叶矮小而不起眼，但其根部却交织如网，有的根竟然比胳膊还粗。它们牢固地控制住了一个庞大的沙堆。所以有人说，一排红柳丛，便能固定一条沙岗；一片红柳丛，就有本领造就一块绿洲。而且，沙漠里有不少植物，就是靠着紧紧抓住了红柳的根系，才获得了生的希望。 当然，红柳也有它靓丽的时光。夏秋之交，紫红色的红柳花开得异常鲜艳，在空旷、单调、晦暗的沙漠中，愈加显得生机盎然，恍如燃起了簇簇生命的烈焰。千百年来，它们与金黄灿烂的胡杨交织成大漠最辉煌的景观，在碧空黄海，唱响一曲曲生命的礼赞。 千年胡杨 千年胡杨 千年胡杨 千年胡杨 　　然而，纵使生命再顽强，也无法完全脱离水。如今，被赞为“大漠之魂”的胡杨和红柳，随着自然环境的恶化，正无可奈何地大面积走向生命的尽头。我们在塔克拉马干沙漠境内驱车200多公里，沿途没有少见焦黑的胡杨树干和红柳的枯枝败叶，“沙漠英雄”泪尽梦断的凄惨景象，在我们心里压下重石。那些死去的胡杨与红柳，用它们倔傲的残骸抗争生命，也在无言地控诉与呼喊：发展不能以破坏生态平衡为代价! 其实，塔克拉马干沙漠境内，曾经有过葡萄瓜果飘香的美丽富饶家园，一个由丝绸之路串联而起的繁华城市。如今在沙漠南部还保留着古城遗址。比如曾经极尽繁华的古楼兰王国，千余年前，却于一夜之间从中国史册上神秘消失，只在罗布泊西部留下了文明的碎片。所以沙漠边缘的维族人，始终认为塔克拉马干是“广阔或过去的家园”的指代。 如今，沙漠里建起了现代化农场，开发了油田，开辟了人类居住的绿洲。所谓塔克拉马干是生命无归的“死亡之海”的定论，早已被弃于岁月的时空隧道。走进沙漠，重铸家园新辉煌，难道还会是梦境吗？ 楼兰遗址 楼兰遗址 楼兰遗址 楼兰遗址 楼兰遗址 楼兰遗址 　　我们的坐车，返回沙漠公路的零公里处时，我再次仰望写在它门楼两侧的对联：“千古梦想沙海变油海，今朝奇迹大漠变通途”。因为没有任何障碍物遮挡视力，极目远望，这条建于流动沙漠中、堪称世界之最的柏油公路，北接314国道，南连315国道，宛如一条游弋沙海的乌龙，气若神灵。 公路顺着起伏的沙丘向地平线绵延，路面平坦，看不到一片垃圾，来往车辆也不多，真是一马平川，司机简直可以闭上眼睛，信马由缰，荡舟沙海。远望苍穹湛蓝，沙丘金黄，天山顶上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烁奇光……壮观的大漠风光，在我们心里唤起远古的遐思。 恰逢铺油车在一段公路加铺柏油路面，前面铺后面就可跑车，车过之后路面完好无损。这条现代化道路，伸展于漫漫黄沙腹地，怎么不会被流动的黄沙掩埋？正疑惑间，发现公路两侧的沙地上用草束铺就了方格地，与某些铁路、公路旁的斜坡上铺的卵石地相仿。原来这就是沙漠公路的防沙体系，它结合了阻、固、输、导等多种功能。除了用编扎好的芦苇草平铺成方格面，草方格外侧，还竖起一道由芦苇排和尼龙网建造的阻沙栅栏。草方格与栅栏依沙就势，仿佛一条结实的锁链，镇住了沙尘的肆虐；又如公路的忠实卫士，守护着公路的健康平安。而且，它又多么像乌龙戏水时激起的微波细纹，或似装饰公路的花边图案。 我的心绪，也如沙丘般起伏难平。回想刚才路途所见：那直指高天的油田井架，那钢筋铁骨的采油“磕头机”，那正在紧张施工铺设的西气东输管道……无不成为戈壁沙海中更加振奋人心的景观。是啊，为了家园新的辉煌，油田开采与西气东输，沙漠公路的修建维护，为保护沙漠生态往塔里木河输水，等等建设，凝聚了多少当代英雄的心血汗水！他们，是新时代的沙漠之魂！ 沙漠中的绿色农田 沙漠公路零公里 沙漠公路 沙漠公路 沙漠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