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叔

雪之语

题图:2017年春，四叔看在读我刊发的一篇小作文。

追忆

　 上个月回娘家，晚上和母亲一起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聊工作，聊生活，聊故乡的人和事。

很久没和母亲一起这样躺在一起聊聊天了，犹如回到了儿时岁月。

聊起今年清明父母回老家，我问:“给四叔上坟了吗？”母亲说，上了，你哥和嫂子去的。

今年清明前夕，父亲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回老家给故人一起上坟，我很想回去，但那几天单位正好有事，就错过了那次返乡。

有朋友曾好奇，女孩子也可以去上坟？很感谢我的原生家庭，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没有给我贴上过任何女孩子的特殊标签，也没有给我们立这样那样的规矩和禁忌，给予了我们兄妹平等的爱和权利。女孩子任何时候都可以给去自家的祖坟祭奠，女孩子可以在一年365天回娘家……在我们大家庭里，我们几个堂姐妹甚至得到了比那十几个堂兄弟更多的宠爱。

其实，那次我是很想回去的，回去给姥姥的坟头添添土，在四叔的坟头给他磕个头。

四叔走了七个月了，我想，在暖春的四月，四叔的坟头一定开满了鲜花。

母亲说，你四叔走了后我心里一直不得劲。

母亲的话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关着灯，我看不到母亲的表情，但母亲的语气很低沉。“你四叔走了后我心里一直不得劲，每次回去总觉得他还坐在家里。”这句话，母亲说了不止一次两次，四叔走后，母亲说了好多次。

我心里也不得劲，每次想起四叔都会忍不住流泪。翻看以前写的关于四叔的文章时，都忍不住流泪。

我曾经说过，四叔是故乡的灵魂，他走了，故乡便少了许多牵挂。

四叔是爷爷奶奶最小的儿子，相比三个哥哥，四叔得到了爷爷奶奶更多的宠爱。大伯是木匠，靠手艺吃饭。二伯在供销社工作，亦工亦农谋生计。父亲排行老三，是一名煤矿工人，靠力气吃饭。兄弟四个中，四叔学问最深，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一辈子扎根在农村，教书育人。

四叔脾气温和，讲台上从来没对我们发过脾气，他身兼数职，教我们语文，也教我们数学，还带我们体育，也教我们唱“一条大河波浪宽……”

我常常想起小时候四叔用教杆敲打着他用墨汁染黑的木板，大声教我们读:aoe，教我们1+1。想起冬天了课间他带我们做“挤油”游戏，也想起四叔站在讲台上，读我人生中的第一篇作文，是四叔开启了我对文字的热爱。

为什么我们对四叔有那么深的感情，他的离去为什么让我们那么难过，因为四叔对于我们来说，不仅仅是父辈，更是我们十几个兄弟姐妹人生中的第一位老师。

母亲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四叔的一些往事。

我相信母亲那代人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尽管他们只是婆家没有血缘的兄弟姐妹，他们的感情同频又不掺杂一丝杂质。

母亲难过的不仅仅是四叔的离去，还有和四婶之间，她们见一面少一面的牵挂。

四叔走了，四婶被堂弟接到青岛，也会去县城小妹家小住，四叔四婶有一对孝顺的儿女和善良的儿媳女婿，四叔九泉之下对四婶是放心的。

母亲说，再想见你四婶一面就难了，母亲叮嘱堂弟，什么时候带你娘回来一定说一声，我们回来看她。

母亲妯娌四个，一直和平共处关系融洽，相处几十年彼此从未有过口舌之争，也没有红过脸，她们四个秉性都敦厚善良。还有两位堂妯娌，她们处的也如姐妹，淳朴的沂蒙山水哺育了善良的她们。

或许是因为四婶和母亲年龄相近，性情也相近的原因，四婶是母亲最亲近的一个妯娌。

在2016年到2019年父母带姥姥回家盖房子居住的三年，四婶经常默默的帮母亲照顾姥姥。

在盖房子那段日子，身体虚弱的四叔帮不上什么忙，但每天从家里慢慢走到父亲盖房的现场，一坐一半天。时不时往给工人烧水的大茶炉子里添几把木柴。

如今，四叔走了，故乡再也回不到从前，四叔在孤零零的坟茔里孤独的守望着故乡的山山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