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尝人间离愁事（小说）

清 风 书 苑

            遍尝人间离愁事（小说）

       阿巧躺在产床上，她疼得满脸是汗。用力，用力！医生罗宁焦急的催促着，阿巧今年五十岁了，是高龄产妇，她已经生了七个小时，而且还不是头一胎。再生不出来母子都会有危险。

        啊！随着阿巧撕心裂肺的嚎叫，阿巧的下身流出了大量的鲜血。不好！阿巧难产！罗宁吩咐护士去问问家属保大求还是保孩子。护士飞快的跑出去了。罗宁紧张的手都开始颤抖，毕竟人命关天，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产房外，阿巧的老公乡笛正搓着手焦急的来回走，而他的妈妈路永莉却坐在一边悠闲的嗑瓜子。这已经是阿巧的第五胎了，前面四个都是丫头片子，被路永莉扔进尿桶里面溺死了，路永莉一心想要个孙子，她可不想养赔钱货。

          保大还是保小？年轻的护士紧张的脸色煞白。啥？乡笛一把抓住护士的手，保大，保大！他嘶吼着。

        保什么大，保大，保小！路永莉站起来，一口瓜子皮吐乡笛脸上。她一把推开乡笛，夺过来护士手中的通知单就签了名。

         乡笛还想冲上去，路永莉狠狠的抽了他一记耳光。阿巧那个老骚货肚子不争气，生了那么多赔钱货，就不见一个带把的，死了正好，换个小点的继续生。这回还不知道生出个啥，要是再生个丫头片子，还得费劲往尿桶里面扔。

         什么？乡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那几个女婴都是没养活，没想到居然都是被路永莉溺死的。他站起身来用恶狼一样的眼神盯着路永莉，你说的是真的吗？

        路永莉避开他的眼神，心虚的低下头，这不是为了你好嘛，看你老大不小的了，还没有个后，你可是五代单传，可不能断了香火。

        香火香火香火！乡笛痛苦不堪蹲下去，狠狠撕扯着头发。他和阿巧结婚二十多年了，两个人感情很好，他是在舍不得阿巧。  乡笛是个妈宝男，对于路永莉做的决定他不敢反抗，

        这年，乡笛失去了阿巧，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儿子。对于这个用阿巧的命换来你儿子，乡笛并不喜欢，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路永莉却如获至宝，高兴的合不拢嘴，给孩子取名刘金英。

　　 路永莉喜欢用蛇皮袋子装了好多东西往楼上背。她种的茄子、南瓜、豆角和西红柿，还有玉米糁、核桃、菜籽油和馒头，不管是啥东西，反正都用蛇皮袋子装着。“咣……”的一声，往阳台上一放。

        “妈，你能不能换个好看一点的包装东西？”乡笛不耐烦的看着那个黑漆漆东西，眉头紧锁。

　　 “我的瓜儿子呀，蛇皮袋分明装得多，拿起来也方便顺手啊！”路永莉咧开大嘴讨好的嘿嘿傻笑着。自从阿巧死了，乡笛就不和她说话，这次破天荒的和她说话了，她有些受宠若惊，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了。

        乡笛白了路永莉一眼就不看她了，乡笛没法原谅她做的那些错事。他的老婆孩子都被这个老太太杀了，也葬送了他的幸福。

        他想起了那四个呗溺死的女儿，他都给他们取了名字，老大叫清逸幽兰，他希望老大跟兰花一样优雅。老二叫微波，取微波荡漾动莲心之意。老三叫梦在何处，希望她找到自己的梦之所在。老四是荷花开的时候出生的，他想起了潘金莲，所以给她取名伊莲。在他的心里，潘金莲也算是追求自由恋爱的楷模。可是这些小家伙都来不及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就被路永莉夺取了生命。他恨透了路永莉，尽管她给了他生命。

        自从阿巧死了，乡笛整日酗酒，四年以后，他喝醉了酒从楼梯上掉下去摔死了。

        路永莉失去了儿子，还没有从悲痛中缓过来，刘金英又被查出了患有先天性智力低下，这对于路永莉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这意味着她心心念念的孙子不能给他们家延续香火，他们老刘家要绝后了。

        路永莉抱着刘金英哭天抢地的哀嚎，她的鼻涕眼泪都掉到了刘金英的脸上。她大哭着，这是做了什么孽，老天要这么惩罚她。

        即使这样，老天也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刘金英七岁的时候，掉进了他们家的粪坑里面。路永莉顾不上粪坑里面臭气熏天，她直接跳进粪坑里面试图把刘金英救上来。

        但是刘金英穿的衣服被粪水泡透了，那个重量超过了路永莉的力气，她根本就拉不动他。

       路永莉只能眼睁睁看着刘金英淹死在粪坑里面。

         路永莉经过这份打击，她疯了。天天抱着一块木头喊着孙子。她一个孤老婆子，没有人管她，她自己不能不能照顾自己。她饿了就去粪坑里面捞蛆吃，渴了就去下水道喝污水。

        在这么恶劣的生存条件下，路永莉很快就不行了。就在她归西高之前，她却忽然清醒过来了，她知道这是她溺死那么多女婴该受的惩罚。她终于后悔了，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婴儿可爱的小脸。要是她们现在都还活着该多好啊！路永莉喃喃自语着，奶奶下来陪你们了。路永莉尝遍人间离愁事之后就闭上了眼睛，结束了她罪恶的一生。

        重男轻女是路永莉悲剧的根源，生男生女都是福气，拥有的时候就该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