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既然是行走在清溪路,才令我萌发写中山道路随想的念头,那就从清溪路写起吧。动笔前想好的题目是《青翠欲滴清溪路》,因为每年这个时节,青溪路两边绿树发新芽,层层嫩绿,赏心悦目。虽然绕了远路,但我每周总要有那么一两天上下班要选择清溪路。早晚的阳光穿透层层绿荫洒到路上,置身其中,倍感温暖。哪怕正午猛烈的阳光,密密麻麻的树叶,仿佛给路人披了件防晒服。即便雨天,只要不是狂风暴雨,雨滴经树叶过滤滴向雨具,淋淋漓漓,令我想起广东音乐《雨打芭蕉》。朱自清给梅雨潭的绿起名为“女儿绿”,我也不妨称清溪路的绿为“青溪绿”,或者干脆叫“中山绿”吧。</p> <p class="ql-block"> 绿,是生命的色彩,寄托着宁静的希望。确实,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青溪路曾给过我算是宁静的童年。当初的我为什么会到青溪路呢,因为那里有个石歧糖厂,因为糖厂化验室需要大厂支援技术员,因为那时父母因为出身问题在南海糖厂受到歧视,所以被“贬”到新开办的小厂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母亲至死都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个所谓的“贬”,因为当年南海糖厂是省级企业,就像当时岐江边的“粤中船厂”,厂的书记和县委书记同一个级别,而石歧糖厂当年的招牌写着“地方国营”。调动最大的损失就是工资少了,生活就困窘些。况且,大厂还有医务室、学校和小卖部,生活所需在厂里面就能解决。1990年代初,我曾陪母亲重回南海糖厂,虽然那时离企业改制职工下岗已经不远了,但厂子之大、服务设施之全,还是令我感到惊讶。但对于在南海生活的所有细节,我已没有一丝印象。</p> <p class="ql-block"> 我童年的记忆,对中山的记忆,是从青溪路开始的。虽然比不上我后来看到的南海糖厂和中山糖厂,但那时觉却得石歧糖厂很大,青溪路很长,工厂很多。如果把当年的码头如今的兴中广场算作城里,从那到糖厂,有电机厂、粮食加工厂,过了糖厂就是酒厂、砖厂、氮肥或农药厂、机械厂、石灰厂,等等。下笔前,突然想起广州的工业大道,突发奇想将青溪路称为曾经的工业大道。如果能保留一些厂子的楼房将之改造成文旅区,那也可以算是中山的798了。</p> <p class="ql-block">电机厂旧楼</p> <p class="ql-block"> 走进如今的青溪路,早已看不出工厂的痕迹。糖厂用地在二十多年前就用作房地产开发,当年去看房展,还差点动了买的心,可惜不知何故烂尾,有些买了房的人硬是住了进去,但至今仍未成为规范的小区。酒厂的办公楼原来还开了酒店,去年扩路时也拆了。在改革开放初期这里最具名气的要数氮肥厂了,当时叫精细化工厂,灭害灵等产品畅销一时,新盖的大楼成了清溪路最高最靓丽的标志,还曾内部发行股票,我也分到几百股,后来在内部交易系统涨了点就卖掉了。如今,那座高楼连同周边的其他工厂,成了万科、雅居乐等的楼盘。前年扩路前,我还专门拍了些残留在现代化楼房间的低矮破旧小房子,估计曾经是些小作坊,墙壁上一个又一个“拆”字,预示着曾经的工业大道彻底消失匿迹,也许好些高楼的住户还不清楚这段变迁。“也许,已没有也许”,这就是《无言的结局》。</p> <p class="ql-block">糖厂原址的烂尾楼</p> <p class="ql-block">酒厂旁遗址</p> <p class="ql-block">氮肥厂已变成万科房</p> <p class="ql-block">粮食加工厂遗址</p> <p class="ql-block"> 读小学前,我一家四口住在糖厂宿舍的小房间里,厂门口有门卫,不会允许小孩子出门,工人下班要打开袋子让检查,估计是因为担心有人把糖偷带出去,这可是“国家财产”啊。记得厂里有个大烟囱,学写字时,我曾试着模仿写上面的大字,只记得“高举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后面是“奋勇前进”还是“胜利前进”,真的记不得了。但厂子批斗的乱象还是有些印象,记得有一晚被押上台的是前几天还在组织批斗别人的厂长,批斗者硬要他承认什么罪行,他说没有,人家就把他的头狠狠地往下压,直到他不得不承认为止。不久后的寒冬,父母偷偷地用电炉取暖哄我入睡,朦胧中听到他们说“那场运动早点结束就好了”,当时觉得好奇怪,播音里不是整天唱“就是好就是好”吗?直到拨乱反正知道他们的遭遇,还有其他人包括共和国主席更为凄惨的遭遇,我终于明白了,那史无前例的十年就是浩劫,所以坚决拥护十一届五中全会的《决议》。记得1984年暑假刚转为正式党员的我,留下来参加整党学习,辅导员讲了三条,第一条就是彻底否定那场浩劫的运动。从这个意义上说,青溪路也科算得上是启迪我要学会独立思考的启蒙地,虽然当时还真不懂。</p> <p class="ql-block"> 糖厂大门外是个码头,艄公撑着船接送人度过岐江。当时就好奇,有点像《童年》歌里唱的那样,江对岸“有没有住着神仙”?后来才知道,原来河对岸也是工厂,玻璃厂也曾经风光一时,我也买过该厂的内部股。市人民医院门诊大楼落成时,我曾写为院刊过散文,第一句就是:“期待着,期待着,早日揭开你神秘的面纱”,其实大楼的面纱并不神秘,贴的就是玻璃厂赞助的玻璃马赛克,还专门在楼体旁镶嵌了感谢其赞助的字样。只可惜不久前玻璃厂也夷为平地。另一家是酱料厂,后来并入上市公司“中炬高新”,该股也因此成为股市上的“酱油第二股”,原厂址如今也盖起了高楼。可以说,当年青溪路的两岸都算是中山曾经的工业大道吧。</p> <p class="ql-block">青溪路的河对岸</p> <p class="ql-block"> 虽然小学前就搬离了青溪路,但由于不少同学就住在那附近,所以还是常到那里玩耍。记得有一次在厂门口码头想上船,艄公问“你想去哪?小孩子没家长带不能上!”唉,没法子,谁叫我还小。只是当我继续长大后,就好久都没到过青溪路了,直到八年前搬到青溪路对面的新居,才如同好友久别重逢,常来常往。这几年青溪路的改造和升级,我都记录在相机,铭刻在心头。</p> <p class="ql-block">改造中的青溪路</p> <p class="ql-block">改造前的青溪路</p> <p class="ql-block">待拆的旧房</p> <p class="ql-block"> 往事只能回味,也许是青溪路已经难以容纳现代工业的体量了,那就让工业到更广阔的天地去发展吧。休闲的我,更爱如今青翠欲滴的青溪路,愿意慢慢品味这“只此青绿”的美丽与魅力。</p> <p class="ql-block">2024年五一傍晚初稿,借此致敬曾经工业大道的劳动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