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怜

寒雪

　　小妹1966年生人。这个特殊时期降生的她，可谓之多灾多难吧！刚刚经受过饥荒还没缓过神来，运输公司又解体，全体成员被下放农村。文革历劫，家人受累。再经受这一番折腾，家亦不家了。可怜的小妹，家人顾不上疼惜，母亲的奶水也不足。小妹的生命力很强，虽然单薄瘦小，成长还算顺利，没闹过什么大病。她七八个月大的时候，母亲就嚼饭喂她，一岁后便随大人一起吃饭。家里经常被造反派传训，且人身都不自由。白天按时出工劳动，晚上陪罚陪斗，不能请假，不能误工。小妹刚过满月，母亲便正常出工。照顾小妹的重任，落在九岁四妹的身上。

小妹两岁时，祖父和父亲的问题才被澄清，六九年后我和四妹、五妹也陆续复学。父母参加生产劳动，祖父年迈，在家看护小妹。小妹很乖，也懂事，不调皮，讨人爱。小人儿不大，却有眼力见，祖父下地时，她会帮着递鞋，祖父装好烟袋，她会取过火柴。祖父很喜欢她，她也亲近祖父，吃饭时总乐意坐在祖父身边。小妹大些了，常随祖父出去玩。有时去自留地遛弯，回来时还帮着拿些菜。我家房后是一片草坪，很宽敞，很平整，还有时令开放的野花儿：春有金黄的蒲公英、蓝色的马莲花、夏有粉色的泡泡花、紫色的山葱花，秋天花品更多：铃铛花、喜鹊蓝、串串黄、迎风摇曳的山枣花……祖父带她捕蝴蝶、逮蚂蚱、捉蜻蜓，采野花。小脸晒得黝黑儿。

在祖父的调教下，小妹很懂礼貌，从小吃东西就懂得礼让。甭管谁给她好吃的，必须先拿给祖父，礼让父母，之后自己才吃。小模样非常可爱。有一次城里的亲戚来看望祖父，带了些礼物糕点，分享的时候小妹拿着送遍了所有人，然后自己才坐在祖父身边开始吃。把家人逗得拍手为小妹喝彩！最可爱的是不论去谁家，都不要人家给的东西。邻居们问她：咋不要呢？送给你了，可好吃呢！小妹摇摇头：爷爷说了，随便要别人东西不礼貌，不是好孩子。其实我们小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好多待人接物的礼节，都是小时候祖父教导的。

小妹五六岁的时候就会仿着大人收拾屋子了，开始时只是做出个大概：扫炕、扫地，东一下西一下，擦柜够不着，蹬个小凳子，时不时还跑到院子里抖一抖抹布上的灰尘。有模有样的。

她从小就喜欢小动物，经常和家里的猫啊狗啊一起玩耍，有一次她和羊羔玩，被小羊羔撞了个仰面朝天，她没哭，慢慢爬起来问它：我跟你玩呢，你咋撞我呢？我给你拿好吃的。她抓一把鲜草送给它。家里曾经养过一只啄人的花公鸡，专门逗小孩，看着小孩就伸着脖子，趿拉个翅膀，亦步亦趋地走过去，小妹很怕它。祖父说：把它杀了吧，给你煮肉吃。小妹喊着：不要，不要！不要杀它！……有一年家里养的一条黑狗死了，小妹心疼地坐在它身旁哭着不让埋，好一阵子哄，才把狗狗抬走。家里养的猪娃子她也跟着玩，拿毛刷给它刷痒，喂它吃青菜，边玩还边跟它说话呢。

到入学年龄了，她跟邻居家的同龄孩子们一起上学了。她读书很用心，作业本上很少出现红叉。她能歌善舞，每逢“六一”祖父都去学校看她演出。渐渐长大的小妹也懂得疼惜大人了，放学回家就帮着做家务。星期天还帮着打猪草、收拾自留地。时间荏然，一晃小妹中学毕业了。那时候姐姐们都出阁了，祖父辞世，两个弟弟还小，小妹没有继续读书，返乡回家，帮父母操持生活。

小妹的担子很重，家里的大事小情她都得参与。好在那时姐姐们能在经济上帮些许小忙，当然家里还是十分困难。由于劳力弱，工分低，历年亏欠生产队口粮款。日子虽说拮据，但家里有小妹悉心打理，父母还算宽心。

八八年小妹随心上人远嫁河北。婆家人还算不错，爱人也疼惜她。后来又添了一儿一女，家庭也很美满。小妹勤快懂事，亲和力强，不久就结识了很多新朋友。她除了打理家务、拉扯儿女、孝敬公婆，还去玩具厂领些活计回家抽空加工，挣些零钱贴补家用。

1907年小妹带着高考刚刚结束的女儿回娘家，商量如何选报志愿。小住半月，我们姐弟从四面八方赶回来与她团聚。气氛相当浓烈。我们逛遍了家乡所有景点，吃遍了各种特色美食。小妹很感慨家乡的巨大变化：昨日的一穷二白，如今呈旅游大县；以前的穷乡僻壤，今天变塞上江南。农村道路村村通，县城有308国道通北京，私家车进京仅三几个小时的路程。街道繁华了，危房破房被高楼大厦取代了，坑坑洼洼的泥水路被平坦的栢油路置换了。街上的餐厅饭店档次和质量提高了，各条路上都有档次不同的旅店。路上的汽车络绎不绝，每年的五到十月份家家旅店都报满。小妹这次回来玩的高兴，聚的愉快，和姐弟们有说不完的话，有聊不尽的天。我们一起祭祀了祖父和爹娘，走时给她带了不少家乡土特产。我们没聚够，舍不得小妹走。后来得知小妹的女儿考上了重点大学，全家人都为之高兴，并且为她出资助力。如今学业有成，工作在京城里。小妹时常去北京小住，陪陪女儿逛逛风景。我们的小妹很值足，我们的小妹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