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漫游2：鸟瞰古罗马

陈振平

　　罗马的鸟儿整日价翱翔在历史中。这里就像是它的舞台，一束阳光，像追光灯一般，衬映着它的身影，也吸引着我的视线。

就跟着鸟儿飞进古罗马吧。

　　鸟儿悠然地站立在帕拉蒂尼山丘上，俯视着古罗马广场，“咕噜咕噜”地用意大利滚舌鸟语给我讲解古罗马史：画面右侧圆形有小穹顶的是罗慕路斯神庙；竖着一排罗马柱的是安东尼诺-福斯蒂纳神庙；再往前，那幢坡顶无窗的建筑，竟然是元老院！塞蒂米奥-塞维鲁凯旋门被茂密的草木掩盖了一半，但依然那么抢眼。

　　鸟儿展开双翅飞起来，背负青天朝下看，尽是昔日城郭。

歌德说过，罗马曾经是世界的首都。而脚下的这座古罗马广场，则集中了那个世界之都的精华所在，尽管它已是一片废墟。

这里是世界上最大的露天博物馆。

　　如今硕果独存的这三根廊柱，算得上是古罗马广场上最古老的建筑了。这座建于公元前484年的神庙，供奉的是公元前496年率领罗马人战胜拉丁同盟的卡斯托尔和波吕丢刻斯，因而被称作卡斯托尔和波吕丢刻斯神庙，简称双子星神庙。尽管所剩无几，却依然闪耀着历史的光芒。

　　凯撒大帝这位罗马帝国的奠基人，公元前44年被元老院的人刺杀，遗体就在这里火化。

令我震惊的是，这位千古大帝的坟墓竟然就是这样一个破棚子，门口一块铭牌，土堆上几束不像样的干花……

也令我感慨的是，后人并没有在上面修建任何假古董。

　　这一片绿油油空荡荡的草坪，是艾米利亚会堂遗址。这里曾经是古罗马的银行业和商业综合活动中心，也曾是古罗马广场最雄伟壮丽的建筑之一。不知是被人洗劫了还是遭遇天灾，如今只剩几排石头。

在它尽头的那座呆板建筑，就是古罗马的元老院，是古罗马时代的政权机关。

元老院最早出现于王政时代，由神话中罗马的创立者罗穆路斯建立，起初只是作为咨询议会。到了共和国时期，它的地位显赫起来，拥有批准、认可法律，批准当选的最高官吏，管理财政、外交、军事，以及实施重大宗教措施等实权。而到了帝国时期，政权集中于皇帝，元老院政治地位日渐式微。

　　这座安东尼诺-福斯蒂纳神庙算是古罗马广场上保存最完整的建筑了。它之所以能保持完整，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它基础牢固。外面的一圈科林斯式石柱，乃建于公元141年的神庙遗迹，一千多年后，到了十七世纪，人们想砸掉神庙重建教堂，却砸不动，因为神庙建得实在太结实，所以只好借用这坚固的地基，把新教堂建在老神庙遗迹上，套在那一圈石柱里面。这也就揭秘了第二个原因：建于17世纪的教堂，与古罗马遗迹相比，毕竟“年轻”了不少。

　　当年罗马帝国的国库——萨杜恩神庙，如今只剩下这八根花岗岩圆柱了。萨杜恩是古罗马的农神，故该遗址又叫农神庙，称得上是古罗马最重要的神庙之一。

　　这根孤零零的科林斯式石柱虽然在气势上不及萨杜恩神庙那一字排开的八根石柱，但它屹立于古罗马广场的中心，四两拨千斤，可见其地位之重要。它就是佛卡圆柱，高13.6米，建于公元608年。它的旁边就是古罗马演讲台，“朋友们，罗马人，同胞们……”莎士比亚剧本《裘力斯·凯撒》中马克·安东尼在凯撒葬礼上著名的演讲就出自这里。干新闻搞宣传的人是应该好好读一读那篇演讲的。

　　沿着圣道，来到只剩断壁残垣的贞女之家，一列贞女雕像整齐地排列着。古罗马的贞女负责保护神庙的圣火永不熄灭，如果失去贞操就要被活埋。看，她们虽然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断了头，有些甚至只剩一个基座，但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笔直笔直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像是要向万代子孙证明自己的贞洁。

　　透过断壁残垣可以看到上方有一个观景台，那就是帕拉蒂尼山上法尔内塞花园的大阳台，可以俯瞰古罗马广场乃至整个罗马城。

上去看看。

　　鸟儿早已在法尔内塞花园的大阳台上等我了。它告诉我，它身后左边的那座圆形建筑是罗慕路斯神庙，身后右边的那三座巨大的穹顶是马森齐奥宫。随后，它“咕噜咕噜”地给我讲了关于这两个建筑的故事，都是血腥残杀的故事。

　　先讲罗慕路斯神庙的故事吧。罗慕路斯（Romulus）与孪生兄弟雷慕斯（Remus）都是神话人物，传说是吃狼奶长大的。

这对孪生兄弟的外祖父是国王，却被亲弟弟阿穆利乌斯取而代之，女儿西尔维娅被发配去当贞女。贞女是禁止结婚的，但战神玛尔斯却使她怀孕并产下一对孪生兄弟。阿穆利乌斯得知后大怒，将西尔维亚活埋，命仆人将孪生兄弟扔到山林里。仆人不忍，便将他们放在摇篮里，置于台伯河上顺流而下。在罗慕路斯和雷穆斯濒临死亡之际，一头母狼用乳汁喂养了兄弟俩。

兄弟俩长大后得知一切，便带人入城杀死了阿穆利乌斯，为母亲复仇，让外祖父重做国王。他们自己则出城另建新城。

鸟儿讲到这里，我感叹这是一个挺圆满的结局。不料，鸟儿还在“咕噜咕噜”：

在新城选址过程中，罗慕路斯和雷穆斯兄弟发生分歧。罗慕路斯一怒之下杀死了亲弟弟雷穆斯，使自己一个人说了算，于是就在台伯河畔选址建新城，并用自己的名字Romulus命名，它也就是现在的Roma（罗马）。

罗慕路斯创造了罗马以及罗马最初的主要政治制度，是罗马的第一任国王。这个神庙就是纪念他的。

我瞎想，如果当初是弟弟雷慕斯杀了哥哥，他一定也会用自己的名字Remus命名新城，那也许就是Rema——烈马？驴马？

成王败寇。

　　鸟儿接着介绍身后右边的马森齐奥宫。它曾经是古罗马广场上最大的建筑物，现在留存的只是一部分。它的背后也有一个血淋淋的故事：

古罗马皇帝戴克里先曾经设计“四帝共治”制度，并因年老多病主动退休回家种菜，是惟一一位自愿放弃帝位与权力的罗马皇帝。然而这一制度被继任者推翻了。戴克里先死后，马森齐奥和君士坦丁同为皇帝，但天无二日，结果马森齐奥被杀，君士坦丁攻入罗马，完成了这一建筑，所以它后来又叫君士坦丁教堂。此后，君士坦丁又战胜了另一个皇帝李锡尼，占领了拜占庭，使之改称君士坦丁堡，也就是现在的土耳其伊斯坦布尔。

又是一个成王败寇，建筑、城市也都随了他的名。

　　这座凯旋门就是为庆祝君士坦丁于312年在米尔维安桥之战中战胜马森齐奥而建的，故称君士坦丁凯旋门，是古罗马最大的一座凯旋门。

　　人们大都知道巴黎的凯旋门，但是否知道那是从罗马学来的？据说拿破仑就是因为看到了这座凯旋门而动了心，模仿它在巴黎建了宏大的凯旋门。

　　除了君士坦丁凯旋门，在一公里的圣道上还有两座凯旋门。

塞维鲁凯旋门位于古罗马广场西北端，建于公元203年，是为了纪念塞普蒂米乌斯·塞维鲁皇帝和他的两个儿子卡拉卡拉和塞普提米乌斯·盖塔两次战胜帕提亚。仔细看看这浮雕吧，它刻画了军事大捷的战斗场面。

　　三座凯旋门中最古老的是这座提图斯凯旋门。它于公元81年为庆祝提图斯扫平耶路撒冷而建，里侧的浮雕描绘了提图斯的胜利和当年带着战利品凯旋的壮丽场面。

这座凯旋门对于犹太人来说是永远的痛。

　　从斗兽场的拱门向西望出去，先看见这整齐排列于坚固台基上的十根石柱。它引导我们的视线向右拉开，随即展现一幅宏伟的画卷——

　　哦，这就是哈德良的杰作了。这位罗马皇帝亲自设计了这座维纳斯和罗马神庙。据说这是已知最宏大的古罗马神庙。

这座神庙307年毁于大火，马克森提皇帝加以重建，而9世纪初的一场严重地震再次摧毁了神庙。现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废墟。

　　尽管是废墟，也还是值得把镜头推近一点仔细看看，欣赏哈德良皇帝的才华，评价他的功过。

哈德良是古罗马“五贤帝”之一，他不仅设计了这座神庙，更著名的是在不列颠岛北部建造了横贯东西的“哈德良长城”，以御防那些居住在苏格兰的“蛮族”的入侵。但他在耶路撒冷为自己心爱的安提诺乌斯竖雕像建神庙，却引发犹太人愤怒，爆发起义。为了镇压起义，罗马军队屠杀了数十万犹太人，并将他们赶出家园，犹太人从此流浪世界。

哈德良皇帝之“贤”体现在建神庙，“恶”也起因于建神庙。他对犹太人的伤害，比前面提到的提图斯大得多。

人真是复杂，帝王更复杂，而古老帝国，则不是一篇美篇能说得清的。

　　从法尔内塞花园阳台环顾四周极目远眺，整个罗马似乎是一片黄色的古建筑，除了几处高耸的塔尖和穹顶，没有看见摩天大楼，没有看见现代风格的建筑与古老建筑抗衡媲美。但谁能说罗马不是时尚、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呢？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白云天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