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路谈兵法·解三国（75）前边日出后边雨，兵法何致两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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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字：方德存，军旅书法家，中国榜书协会会员，山东省书协会员

征西将军邓艾，是魏国灭蜀的最大功臣。他的最大特点就是爱用《孙子兵法》谋战用兵。然而，《孙子兵法》既让他建立灭蜀的特殊功勋，又让他功亏一篑，横祸加身。

景元四年秋，魏国朝廷下令各路军伐蜀，由大将军司马昭总督，派邓艾牵制姜维，雍州刺史诸葛绪断其后路。姜维在魏军的夹攻下东奔西逃，后来从汉中撤回蜀地驻守剑阁。钟会进攻姜维，没有取胜。

邓艾上书说：“现在敌兵已折锋芒，应乘胜追击。从阴平沿小路，经汉德阳亭，赴涪县，出剑阁西，距成都只有三百多里，可以说是奇兵入敌腹心。这样，剑阁守敌必然回救涪县，钟会就可长驱直入，如果剑阁守敌不回师，守在涪县的敌兵就一定不多。兵法上说：‘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如今，攻敌空虚之处，一定可以击破。”邓艾所说的“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出自《孙子兵法·计篇》。

冬十月，邓艾从阴平小路进军，在没有人烟的山中走了七百多里，一路上凿山开道，架设栈道桥梁。山高谷深，很是艰险，加上军粮将要用尽，全军濒临灭亡的危机。邓艾用毛毡包住自己，从山上滚落下来。将士们都攀援树木，贴着山崖，一个接一个向前行进。邓艾前锋到达江由，蜀国的驻将马邈投降。蜀国的卫将诸葛瞻从涪县返回锦竹，布置军队准备迎击邓艾。邓艾派遣他的儿子邓忠等人进攻蜀军右翼，司马师纂等人向蜀军的左翼进攻。邓忠、司马师纂相继失利，都退了回来，说：“敌人不可以进攻。”邓艾大怒，说：“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大声怒斥邓忠、司马纂等人，要将他们斩首。他们急忙领军退回迎战，再与蜀军交战，最终大破蜀军，临阵斩杀诸葛瞻和蜀国尚书张遵等人，向雒县进军。这正所谓“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孙子兵法·九地篇》）

蜀国君主刘禅派遣使者献上皇帝印绶，写来书信请求向邓艾投降。

通观邓艾此次用兵，诚如《孙子兵法·九地篇》所言：“故为兵之事，在于顺详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此谓巧能成事者也。”

邓艾到达成都后，刘禅率领太子、诸王及群臣六十多人，反绑了自己，抬着棺材，来到邓艾的军营门前。邓艾手持符节，解开刘禅的绳索，烧掉棺材，接受他们的投降，并宽恕了他。邓艾依照汉代邓禹的先例，承制任命刘禅为代理车骑将军，太子为奉车都尉，诸王为附马都尉。蜀国官员都根据各自职位的高低被任命为魏国官员，有的兼任邓艾的属官。魏国阵亡的将士都与蜀国的战死士卒一同埋葬。

司马文王派监军卫瓘告诉邓艾说：“凡事应当等待朝廷答复，不应擅自行动。”邓艾再次上书说：“我受命出征，奉行朝廷的指示，首恶已经降伏；至于秉承皇帝旨意，授予一些临时官职来安定刚刚归附的蜀人的心，我认为是合乎时势的权宜之策。现在蜀国官民都已归顺，南到南海，东接吴会，我们应当及早平定。如果等待朝廷的命令，道路往返，必将延误时间。《春秋》中曾说过，大夫离开了边境，对能够安社稷、利国家的事情，是可以擅自做出决断的。现在吴国还没有归顺，势必会与蜀国的某些人相勾连，我们不能恪守常规而失去有利时机。兵书上说‘进不求名，退不避罪’。我邓艾虽然没有古人那样的节操，但终究不会因为自己避嫌而使国家蒙受损失。”邓艾这里所说的“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就出自《孙子兵法·地形篇》。

然而，钟会、胡烈、师纂等人都上报说邓艾的所作所为是抗命叛逆，叛乱的迹象很明显了。朝廷于是下诏将邓艾用囚车押解回京。钟会叛魏被杀后，邓艾手下的将士追上囚车，将邓艾迎回。监军卫瓘派田续等截击邓艾，将邓艾父子杀死。

那么，为什么邓艾成亦《孙子兵法》，毁也《孙子兵法》呢？

应该说，《孙子兵法》没有错，邓艾做的、讲得都有道理，问题就在于“有道理”并不意味着就合时宜。邓艾出奇用兵，迫使刘禅投降，夺得灭蜀的头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不仅让一同伐蜀的钟会等人心生嫉妒，而且功高震主，让把持朝政、总督攻蜀的司马昭也成为尴尬的配角。在这种情况下，邓艾不仅不低调行事，或像后来的曾国藩那样刻意让功，还擅自安置刘禅及蜀国太子、王子、官员，声称“诸位幸好是遇到我，才能到现在的地步”，妥妥一副救世主的神气。特别是在监军卫瓘提醒他后，他不仅没有引起警觉，反而再次上书，拿出兵法来为自己辩解，可谓糊涂至极。所以，当钟会等人告他的黑状时，司马昭控制的朝廷，毫不犹豫地下诏拿下了他。

邓艾的教训启示人们，学用《孙子兵法》贵在活学活用，不可生搬硬套。还是要记住《孙子兵法·计篇》中的一句话：“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姜海旗题）

老路名片：

路秀儒，军封大校，人封作家，自封学人，时封兵学专家。曾任原济南军区司令部办公室副主任、某基地司令员、军区司令部某部部长，现为山东孙子研究会副会长、专家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孙子研究》杂志主编，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烟台大学客座教授。先后出版著作16部，多部获全国性和山东省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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