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小的时候,村里才有百十来户,四五百人。</p><p class="ql-block"> 村里的妇女和上岁数的老人,每天准点儿地蹲在村头的墙根下,就像是领了圣旨一样。夏天寻个阴凉,冬天晒个太阳,东家长,西家短,打探着村里的新鲜事。</p><p class="ql-block"> 在这里,人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好奇心。要是谁家做了一顿好吃的,全村里的人都晓得,更不用说,谁家的小狗生了个崽,谁家的媳妇赶了个集。</p><p class="ql-block"> 说起赶集, 向西, 西合营的集是四,九,要赶十里的坡路,向东,白乐的集是三,八,虽然平坦但也要走八里。因为西合营向北能通宣化和涿鹿,向南可以下县城和涞源,来往人多,集市也就热闹,人们赶集也就往西合营赶。</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赶集,可能就连赶集人也说不出名堂来,他们不为买什么,就为了那份新鲜和热闹。没办法这是他们的天性。</p><p class="ql-block"> “住啥?”</p><p class="ql-block"> 听到外面的动静,一个半大不大的姑娘,都来不及从墙头探出脑袋 ,便扯着嗓子从门缝向外喊。</p><p class="ql-block"> “西合营赶集。”</p><p class="ql-block"> 墙外的年轻人也一边扯着嗓子回话,一边使劲的按着车铃铛。</p><p class="ql-block"> “捎上我。”</p><p class="ql-block"> 说这话时,她并没有考虑到合不合适,该不该去。</p><p class="ql-block"> 姑娘一个健步,再一个飞身,便一屁股的坐在了后座上。小伙子自然心里美,但嘴上还硬。</p><p class="ql-block"> “下一回,下一回行不。”</p><p class="ql-block"> 一边说,一边扭着屁股使劲地登。</p><p class="ql-block"> 也有赶马车去的,相约5,6个人,多时也有7,8个。天一亮就动身。当然回来也很晚,因为到了集市,就各自散去,寻找各自的兴趣,再聚到一起自然也晚。不过不打紧,当每个人讲述起今天的见闻时,高兴地把什么都忘了。</p><p class="ql-block"> 再有就是推着独轮车的,木制的车架,延伸出两个长长的把手 ,黑色的车轱辘卡在车轴里,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发出嘎嘎的声响,这声音忽高忽低,在这一家子好比最美的音乐。男人在后面推,孩子,老婆在前面的筐里坐。他们出发的时候,天还没亮,在我们那里叫起五惊。</p><p class="ql-block"> 在他们内心里,除了串门,唠家常,最要紧的就属赶集了。所以每一次,也就显的格外的隆重。</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西合营集,要从下堡,延续到上堡,红旗街,有的时候,还会连到南场电影院。路的两边是叫卖声,中间就是洪洪的人流。</p><p class="ql-block"> 买花椒面儿的是固守营的,买麻绳的是台子底的,买锅盖的是满井的,买酸菜瓜的是海子洼的。如果赶到春节前,就有卖炮仗的,那一定是小皂的。</p><p class="ql-block"> 我那时十三,四岁,也学着旁边的人,问价,砍价。</p><p class="ql-block"> “ 小瓜几毛?”</p><p class="ql-block"> “捏拉,五毛”</p><p class="ql-block"> “太贵,2毛买不?”</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刚刚吃完了瓜,就是随便问问。</p><p class="ql-block"> 卖家也并不把你当小孩子家,认真的还价。</p><p class="ql-block"> “五毛2个。”</p><p class="ql-block"> 当时学校就在镇子上,只要碰上星期天,我准去不误。</p><p class="ql-block"> 村里的人爱热闹,我继承了这一点。</p><p class="ql-block"> 后来,后来我也变得爱看个稀罕儿,假如,假如我看见路边上有两个小狗打架,肯定能远远地背抄着手站着,看上好一阵儿。</p><p class="ql-block"> 这样,我觉得心里舒坦。</p><p class="ql-block"> 2024年4月28日于成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