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晓武散文《暖暖的太平》

大风居士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动乱年代,"太平"这两个字无疑是燃烧在人们心灵之内最大的渴望。它是在饥饿的灰色里萌生的一株麦子,是在硝烟的弥漫里闪烁的一片朝阳。艰难求生的人们,多么希望翻过这道荆棘丛生的坡,便有一座恬静的院子。三两株桑树,五六只鸡鸭,七八个亲人……所有的风都柔软地缠绕着油盐酱醋的香味,袅袅不绝。</p><p class="ql-block"> 然而,一旦名为"太平",便总如影随形地存在一些"不太平"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几年前,我去青海,路经一个叫"平安驿"的地方,沉思之余,写下了一首诗,其中有这样的句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这个吉祥的背后</p><p class="ql-block">我却无故的想起了战争</p><p class="ql-block">总觉得,"平安驿"是</p><p class="ql-block">开在战火和马斯声里的花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不是反向思维在作怪,而是一个事物的名称背后必然有与其本质相抗的因素存在。在这样纠结对抗最后又归于平静之中,一副内外统一的立体画面便完美地完成了。</p><p class="ql-block"> 高据于新寺镇西桥头村南边太平山巅的太平堡就走过这种辩证的生命历程。</p><p class="ql-block"> 站在北堡子环视龙川河两岸的所有堡子,似乎太平堡最高。在那一个"太平"的高度,它让一群避难的人在惊慌之余最终拥抱了手掌见方的安详。时光倒退百年,龙川河流域正值回匪祸乱之时。许多堡子由于缺粮乏水,经过和土匪的苦苦对峙之后,终被攻破,百姓的鲜血让悠悠龙川河几度哽咽。北堡子由于水源充足未被攻破,太平堡也由于防守严密岿然未动。在那一次血腥的硝烟之中,太平堡用其坚实的躯体和蕴含的精神能量兑现了一次永恒的承诺。</p><p class="ql-block"> 站在苍茫的岁月中心,一围犹自傲然挺立的堡墙仿佛是一段火光四射的回声,那么淡定,如此安详,似乎在向每一个路经此地的人叙说一个高度的绝对平安。在这里,一个充满淡定的脚印就能结结实实地踩出一块净土。</p><p class="ql-block"> 每个战火中求生的堡子都有其传奇的故事,太平堡也不例外。据《漳县文史》记载,此堡为清道光1826年由桥头村成嘉猷、杨远香、马枝桂等偕同邻近村民重建。据此可知,太平堡初建的年代断然早于此时。成嘉猷,字叔告,号耐庵,道光年武举人,他虽为武生,但文学渊博,精通地理,更仗义疏财。在那个祸乱频发的年代,能集民力重筑堡子以防不测,本身就是一件颇有远见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同治元年,陕西回民造反,殃及陇右。连续兵燹不断,民不聊生,灾难此起彼伏。龙川河南北十多处堡子集寨,罹难者十之八九,所幸存者,北堡子、太平堡等寥寥无几。</p><p class="ql-block"> 同治二年二月,为避祸乱,成嘉猷等再集新寺、草滩、蒲麻、黄家河等地民力,将太平堡堡墙增高加厚。新建了角楼,铸造土炮,并将量子外面有碍防守的关帝、圣母二殿移建于堡子内。回军窜至,龙川河两岸村民都移居附近堡子避难,庄家尽被劫掠,许多堡子陷落,只有北堡子、太平堡固若金汤。</p><p class="ql-block"> 虽然太平堡据险而安,但堡子被困,粮食洗劫,堡子内的民众还是惶惶不安。成嘉猷竭力劝慰,及时开仓放粮,鼓励村民奋力守护堡子。岷县、漳县两地来此逃难者虽然数千人,兵慌加之年慌,却无一人死难。兵祸平息以后,成嘉猷将全部文契借据置于关帝庙前当众焚毁。他对村民说:"昔日若不受尔等借据,深恐大家用粮而心不实。现对神焚毁,完我之意愿。此次得众人之力,太平堡千数百人之性命才得以保全,尔等同心协力,以堡为家,太平堡固若金汤也。所施者,区区数十石粮,何足挂齿而惜哉?"众皆涕零,口碑载道。</p><p class="ql-block"> 站在太平堡巍峨的堡墙上,遥想当年焚据安民的义举,不禁令人肃然起敬。太平堡这个充满美好愿望的名字,必将以此段口碑辉煌的故事而千古流传。</p><p class="ql-block"> 思绪回到此刻。阳光正在一个高处如流水般清澈,和煦的微风拂过安卧在堡子内的庄稼。</p><p class="ql-block"> 在这里,一段故事养育的血雨腥风,反而厚实得如同一座大山。那一个个绿色的大梦,枕着早已铭刻成记忆的战火硝烟,睡成最恬静的"太平"模样。那暖暖的太平,在一座苍翠的山顶数着一个人一生也走不完的阳光。慢慢的,如搭过驳杂堡墙上的岁月之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