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主”梦石——史伟民侧记

萍实

作者：翟家琪（煤矿文联作协） 　　“玩主”这词儿或许您感到有些陌生，老北京话读作“wanerzhu”，特指在某一行业或圈子内玩得非常明白的高手。早在满清取得统治地位后，八旗子弟都有皇家给予一定的固定收入，又不允许从事生产、经商，那还能干嘛？玩呗！玩儿够麻雀玩黄鹂，玩儿够蛐蛐玩斗鸡，“玩儿”成了生活的全部。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刚起步的特殊年代里，一群平反后恢复官职的官宦子弟游荡在北京城，不爱学习只爱“玩”，叛逆与活力组成了他们的玩世不恭。最具代表性的是作家王朔创作的小说《顽主》，塑造了“玩儿的就是心跳”一系列“顽主”形象，影响深远。时至今日，玩主们的“玩儿”已经演变成面对生活的积极态度，像相声演员于谦，马未都曾说过：“于谦可是北京城一大玩主，真会玩。”郭德纲也在各种场合说起于谦说相声的原因，就是“于谦觉得相声这事儿好玩。”在玩儿的心态下玩儿成了头号“捧哏”，玩儿出了自己的名堂。 在朋友的引荐下，我结识了咱平顶山的一个“玩主”，他叫史伟民，于京都那些“玩主”他无法比肩，在“玩石头”上对于他来讲属纯爱好。2018年退休前，史先生是一位有着30多年警龄的民警。离退后他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捡石头玩石头上，他自谦只是个“玩家”，用他自己的话说“利用石头的象形性摆弄出艺术形象，我觉得在国内这是个空白，是一个机会。” 　　石头这自然物质，看似平凡无奇却蕴含着无尽的美学魅力。自古以来，人们便对蕴含在石头中的精神和自然之美赞不绝口，石头的美学价值不仅在文人墨客间传颂，更是普及到社会的方方面面，无论是民俗还是庭院家居，都可瞥见石头之美、石头之意。不同于其他奇石收藏者，史先生的“玩石”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玩出自己的态度，玩出一种境界，玩出新的事业，我更愿意称他为“玩主”，用“玩家”这种网络游戏高手的称谓，似乎不太贴切。那就跟随着我认识组合石头和根木、创新根石艺术的“玩主”史先生，去领略和触摸什么才是最接地气儿的文化底蕴。 　　一、天然去雕饰 着迷于玩石头的史先生有着不同于他人的独特眼光，尽管涉足玩石时间才七年左右，但他能独辟蹊径，赋予石头新的审美视野。来到他的石头创作室，是东西狭长约达40米的一旧仓库，里面几个长货架上，依次摆放着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各类造型石，一些状如人物、动物的石头引人注目。而最西边的空地上，到处堆积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和树根，让我不由得产生了浓厚兴趣。 　　真是个“玩主”，他的收藏琳琅满目、多样化且有浓厚的地方特色，是以伏牛山区、田间、河流的碳酸盐类和硅酸盐类奇石为主，这种奇石类似灵璧石，又称紫云石，变异灵动。收藏的石头硬度高，形状千变万化，敲之其声，清脆悦耳，尤其是造型生动的人物石，形神兼容。为给挑选出来的石头配个座，他四处奔波，在鲁山、南召、舞钢、泌阳等地寻树根，记不清跑了多少趟，拉回来的树根经过清洗、去腐皮，以能给心爱的石头配上合适的底座。经过他的构思摆放，站在一组“十二生肖”旁的他说“你看这些石头，形状是不是特别像?”随手拿起一只“羊”和一条“蛇”说道：“‘十二生肖’中‘蛇’是最难找的。”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与之匹配的象形石，最终凑齐了“十二生肖”。 “十二生肖”石活灵活现，让人浮想联翩。生肖或坐或卧，有站有盘，极富感染力。鼠迹生尘案，牛羊暮下来；虎啸生空谷，兔月向窗开；龙隰远青翠，蛇柳近徘徊；马兰方远摘，羊负始春栽；猴栗生芳果，鸡跖饮青杯；狗其怀物外，猪蠡窅悠哉。其作品天然成趣，其根石搭配之巧栩栩如生，韵味超卓，叹为观止。让我不由得想起大唐诗人李白诗句：览君荆山作，江鲍堪动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对于如何会喜欢上玩石头，史先生连称这是他自己都没曾想到的事，只是从公安紧张的特警口退下来，放松自己，图个消磨，“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这辈子会爱上奇石，而且这么痴迷。”“玩主”的心态，大抵如此 　　二、陋室奏神工 “长屋呈鬼斧，陋室奏神工。”“玩主”史先生的水调歌头《石痴》表现了他的心态。面对外界的喧嚣与鼓噪，他的内心时常会疲惫、厌倦甚至反感，最需要做的就是给自己寻求一个安静的空间，思自己所思，做自己所想做，或者静如一块顽石，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让身心得以调养。惟有灵魂安静的时候，才是和自己贴得最近的时候。2018年史伟民从岗位上离退，一次闲逛时遇到市里办奇石展，他被展览上各种各样的奇石给吸引住了，突发奇想，回家把自己的两块石头带到了展厅。尽管当时布展已经结束，工作人员破例把他的石头给放了进去，评委们最后居然还给了奖项。受此鼓励，他决定玩石头，不知不觉进入了痴迷的状态。 在这喧闹的凡尘，每个人都需要有适合自己的地方，用来安放灵魂，每个人的心灵，都需要一方净土。它或许是一座安静宅院，一条幽长的小径，亦或是一本线装古书，一块顽石。在玩石最初的两三年时间里，捡石头是很辛苦的，他家客厅、卧室里到处都是石头，后来室内放不下，就放在所居住的家属院里，邻居们戏言他“玩石玩疯了”。也有人建议他不能啥石头都往家运，应该多找一些品相好的。所幸单位领导被他的执着感动，特批一间废弃的厂库作为他的收藏基地，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他的工作室。 　　“玩主”史先生说：“玩石头要玩出些文化味儿。” 为此，他开始留心找一些特殊之石。在得知宝丰县观音堂一带改造荒山，挖出了不少石头，他很快赶到现场，发现挖掘出土的不少石头有模有样，有珍珠石、纹理石、玲珑石等，状如人物或动物的自然景色。这些石头让他眼前一亮，如获至宝，他连续数天捡拾，捡得数以万计的象形石。赏石之质、形、色、纹，无论是材质还是造型或者画面，都是为了一种美好的体验。这种体验是一种感觉，有人说是味，也有人说是韵，品味与品韵的结合就成了赏石之美的一种韵味。 “其实也就是喜欢。”他喜爱他的石头，在别人眼里也许不过是一堆烂石，但在梦石的眼里，它们有温度，有生命，把来自山河间的石头通过不同的组合，原汁原味地展示出来，同时尽量保持原有品相展示出来，成就他梦境里的“梦石”。他认为，如果一味地加工、改造，是对石头的不尊重。 经他手的作品如“西游记师徒”“四大贤母”“唐宋八大家”“十八罗汉”等系列组合参展屡屡获奖，因在人物造型石方面颇有见地，他由此很快在省内外奇石界声名隆起。难能可贵的是，他挑选的石头形似的每一个人物，都要给这个人物搭配画龙点睛之笔。或包裹以头巾，使其文如书生；或增加以佩剑，使其豪气顿生；或人物跨上骏马，使其驰骋疆场；或搭配以鱼钩，让其与山水相容。总之本不起眼的象形石，在“玩主”的摆放搭配中，就有了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味道。 赋予石头的人文故事，这是“玩主”史先生玩石的自觉。一块无争存在的石头，自顾自的安静，人在它的面前只是匆匆过客。体悟石头，他懂得，生命除了外表的喧闹与不安之外，在内里还应有一种安静和慎重的成长，它不但不会因为时日的推移而消失，反而可以在心中开辟一处安静的角落，不染风雨，不惹尘埃，安之若素，从容不惊。安静的灵魂，能放下许多是是非非。放下并非放弃后的颓废，而是放下后的无意，无意于得失，只是让心沉静，予人予己以闲适。京城“玩主”们也不过如此罢了。 三、枯木又逢春 如果要从中国汉字里寻找一个能够表述奇石内在美的文字，史伟民先生感觉"气"更适合！气，是一种气息，也是一种精神，不仅仅体现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而且深深植根于每一个中国人的血脉里！用石气与石韵对比，貌似石韵的字眼更加文艺范，实则石气才是真正的精深和广博！ 在根石艺术中，人是创造的主体,你本身就必须是一个有艺术修养的人。史先生在积累大量材料后，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工作室里搞创作，为此，他自我施压：每天早上5点起床，学字画，白天保持5个小时搞创作，晚上看相关书籍，丰富知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苦思冥想、深研细琢是对作品的主题、意境、文化、艺术再一次的体验。就这样，他边学边干，不断摸索，几年间，相继创作出“中国古代四大贤母”、“二十四孝”、“竹林七贤”、“大器晚成的古代十大人物”、“中国古代十大名医”、“中原历史先祖先贤”等系列根石摆件作品。他的构想恰如其分地赋于了作品生命和灵魂并得到专家同行的高度认同。这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形成，而艺术修养的提高靠的是平时勤奋学习与知识的不断积累。 热爱根石艺术就必须不断地提高自身的专业知识，以及其他诸如文学、历史、美学、艺术，甚至包括天文、地理、地质等，不能被各种各样的名利斤斤计较、牵肠挂肚，史先生慨然道：这就是感悟根石艺术的魅力之所在。他在叩问根石艺术之门，去亲吻大自然，去拥抱阴阳六合时，追求“六勤”（腿勤、眼勤、手勤，勤思、勤想、勤磨），他不仅仅是在饱览秀山丽水，体味跋山涉水之艰辛，更有着强健体魄、锻炼意志之豪放。 　　我在欣赏一组组石头时，对形象石的托底树根产生了惊羡，从自然角度来看，赏石之美在于其与生俱来的天然作合，他侃侃而谈：该树根属于陈化黄栌，也称为黄栌柴，本草纲目里面有记载，其药用可以治疗肝病和黄疸。平顶山市鲁山、舞钢及南阳市南召等较高的山顶都有生长，挖掘费功费力，甚而还要“披荆斩棘”，一块一块往山下背，运到家后还要去腐皮、打磨、抛光，十分繁杂。受采光和湿度、温度影响，非几十年或百年之久的浸袭，黄栌木陈化料才能用，不光要看其外表的美丑，更要听其无言的声音，发现其内涵的艺术韵味，感受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历史背景。这样，才能真正领略到如同庄子所言“大美若素”，与石头的色彩、质地、纹理等元素构成了其独特的自然美。 很少人用黄栌柴料当石座，这种不起眼的根料，经史先生尝试后，得到许多藏家和业内人士的认可和效仿，今已成了抢手货。记得在舞钢一农家收购树根，由于这户人家住在山半腰，山高坡陡汽车上不去，他一次只能背三五个树根，背了几趟累得腿一软，眼一黑，滚下山崖，撞在大树上，竟失去了知觉。还有这样的历险！为了他心中的梦石，他不辞辛苦，上山下山的攀爬，不觉中体质得以强健，更重要的是思想境界得以升华。人生的意义是什么？有人说人生没有意义，一切迟早都会消亡！年近七旬、双眼囧神的史先生并不认同这样的人生观，人生的意义在于信仰！没有信仰的人，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或许有些人的信仰高尚些，有些人的信仰低俗点，但不能否认信仰的存在。 　　他创作的根石艺术，展示的人物专场有多个系列。像唐宋八大家，古风犹存；韩愈、苏东坡等石像一个个惟妙惟肖，在他精妙的搭配下，就如一个个课本里的人物伫立在你的面前，让人有一种想与先贤对话的冲动。“石头和根艺巧妙搭配是咱的风格和亮点，随心不随人。”几年的探索和对根石的深刻领悟，使他走出了一条返璞归真、独具匠心之路。⽣⽽影不与吾形相依，死⽽魂却与吾梦相接，吾实为之，其⼜何尤。梦石“玩主”的艺术信仰就是简单的四个字“道法自然”，有种仙风道骨的飘逸。虽未拜在道家鼻祖老子门下，其信仰却极为虔诚。在根石文化活动中，往往表现为儒、释、道“三位一体”的境界，且表现得极为活跃。枯木又逢春，老得其融乐，从这一点，四线小城的史先生大可不必与京城“玩主”相形见绌，他们在“玩”的世界里，其修行及品味各领风骚。 2024年5月，省城传佳讯：史伟民先生的根石摆件获“河南省第二届博览会及奇石文化大奖赛”金奖。 巜题、泰山太阳石》 杂诗三首 五岳屹东方 迎旭挺大荒 奇石数不尽 唯有她敢当 看似很简单 其实并不然 史上不曾见 燃起一火团 泰山石敢当 威名震四方 人人能幸福 户户保安康 梦石写于甲辰四月 《题鲁山牡丹石》 何人不爱牡丹花？可喜石上出物华，疑是鹰城织女作，李白醉卧吟诗葩。 甲辰四月，梦石 仓库一角 史先生挥毫泼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