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瓜鸟

观自在

有活物的地方就有争抢吵闹，这是避不开的。

听腻了城市里的喧嚣，想回到安静的乡村，可你还得接受另一种嘈吵。

春天里泛活的不仅是树木花草，还有各种的鸟。“粗咕咕”、猫头鹰、布谷鸟、野鸡、山鸡、家鸡、麻雀、鸽子……乌鸦这样聪明又让人不爽的鸟多了起来。喜鹊你偶尔能见上一两只，燕子在谷雨时节才回来，有些迟到。人期望的美好总是稀缺，也会姗姗来迟。鸟是自由的，它们能掌控自己的来去和居所，还有舒心。

贪睡的你醒不过来，早起的鸟会叫醒你。天稍有亮色，你得听着树生叶的声音和鸟叫的声音起床，不然它们的叫声会让你气恼。乡野的清晨，世界是暂归于这些鸟的，你得适应。

或委婉，或直白，或低或高，或粗或细，太多的声音出自什么样的鸟，你分不清。它们也许和人一样，有着各自的口音，守护各自的地盘。好奇就去问乡民们，可他们说的鸟名你不是没有记忆，就是从未听过，更别说见过。乡民们有乡民们简单纯朴的叫法，哪管你知道的那些书本上直溜溜的鸟的学名。

日渐攀升，鸟的声音就小了，那是因为沉寂的人醒了过来。一只“信䳧”也醒了过来，在天空巡视，经过之处，树上的、草里的、窝里的鸟们都闭上了嘴巴。“信䳧”过后，鸟的生活继续，一切依旧。有耐心你就慢慢听着吧，鸟叫的声音会到夜晚，才作消停。

有一种鸟着实另类，白天不歇地叫，夜晚也不消停，乡民说，那是“黄瓜鸟”。“黄瓜鸟”是俗名，学名叫啥，并不甚清楚，好像是“绿鹦嘴鹎”。百度说这鸟生活在南方，可这里是北方，你就会怀疑乡民们说错了。也许是另外一种鸟吧，且不管它。“黄瓜鸟”体型不大，叫声却是男高音。它们也该是群居的，可一座山上你只能听到一只在叫，不紧不慢，节奏匀称，叫声正是“黄瓜，黄瓜，黄瓜”，你便知道乡民们叫它“黄瓜鸟”的原因了。夜晚别的鸟都吃饱喝足，也都累了去歇息了，就只有黄瓜鸟的叫声了，彻夜彻夜的。夜晚还在那里叫，你就不累吗？到底是为了啥？难道黄瓜鸟也有哨兵？也许它们在轮岗值班，只是它们的发声一样，人笨得辨不来、听不懂。闲散而有情趣的人会觉得那是一种美妙，可劳作带来的瞌睡会让人觉得那声音烦人到无法入眠，或者干脆会觉得这鸟就是嘴太多，好显摆。

那天上午，一只“信䳧”从黄瓜鸟叫的山顶飞过，随后一个俯冲，那只黄瓜鸟不再有声，它可能是永远闭嘴了。可过了些时间，那接替的叫声又起。你就不知道它们是太过执着，还是没有记性了。

祸出多嘴看来是对的。发声太多是弱小或没实力的表象。出声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出声，“信䳧”捕“黄瓜鸟”的时候也是不出声的，那些狠人的话也是不多的。

可又想，既然如此执着，总是有缘由的，黄瓜鸟和蚂蚁一样也不一定。蚂蚁遇到火灾会抱成球团，滚出火堆，那外边的蚂蚁会被烧焦，只为保全核心里大多数的同类。黄瓜鸟不停地叫，哪怕暴露自己，置生命于不顾，也只是为了提醒和护佑整个团体免遭灾难。果真如此，你就会觉得黄瓜鸟这种弱小动物品性的高尚，是强大的、自私自利的人不能比的。

鸟比人可爱，鸟的声音也比人的声音悦耳，它们之间其实没有吵闹，只有关爱。应该向黄瓜鸟致歉，也应该珍惜人生中像黄瓜鸟一样的人。

杨永圣2024.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