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竞天择——草球开花记

青黛

要想让草球顺利生长，阳光是必不可少的，万物生长靠太阳嘛，有开花需求的球球需要的阳光又更多一些。家里的阳台向北长年光照不足，办公室窗向西，阳光很足，我决定把这颗球球放在适合它的环境里。不过，由于办公室这边的风较大，所以我将它安置在窗外时还加了根绳子将它固定在窗框上，确保它的安全。

对于期待观看这颗草球开花时的美貌这件事，我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去年它一共开了四朵花，一朵一朵又一朵，都在周末或节假日见缝插针式的绽放，我就在眼看着要开花了的期待与只看到开花后样子的失望里来回荡漾，一旦放完假上班，看到那些垂头丧气已经开过了的花苞时，只能恨恨地赏它几眼。四朵花，每朵都挑了好时候，精准开花、专挑节假日、算无遗策、绝无例外地让我一朵也没见着它们的娇颜。它们哪里是在开花，明明是在和我开玩笑！

今年，当我看到那些大小不一的花苞冒出时，惊喜感满溢胸腔、嘴角上扬，然后充满期待地等待着它的绽放的一刻。真的是“一日看三回”。然而，当它们长到两三厘米长的时候，竟然就不再生长了，我一度以为这些花苞都要干枯脱落了，心里不禁有些沮丧，几次都伸手去捏捏花苞、碰碰花苞，恩，好像还是紧实的，好像还有希望。

它仿佛进入了沉睡状态，半个月过去了。直到有一天，忽然发现，一夜之间，花苞们竟然比头天又长了约一厘米，我的嘴角再次上扬，嘴都要咧开啦，它还活着还活着。我看了一下日历，唉呀，又要到五一长假了，想想去年它专挑节假日开花的恶习，担心今年又看不到花开的那一刻了，我已经做好了放假那天把它搬回家的准备。

然而，在放假前两天，推开办公室门时习惯性的抬头去看花苞，咦，不对，明明昨天有四朵长长的花苞立在球球上，怎么这会儿只有三朵？赶紧到窗边看，啊，开了一朵花，低垂着头，羞羞涩涩地绽放出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水莲花般的娇羞”我赶紧拿起相机，360无死角地对着它拍、拍、拍。

然而“帅不过三秒”！

　　工作间隙，我抬头一看，花呢？我的花呢？走到窗边，看看球球，我的那朵温柔的花呢？伸头看看楼下的地上，躺着一朵新鲜的已经破相的花朵，风，一定是风干的！听听风声还在耳边向我呼啸 吹~吹~吹~

转头看看剩下的三朵将开未开的花苞，我立刻采取了紧急措施，解开绳子，将小花盆拿到办公桌上，期待着第二天的花朵绽放。

第二天一大早为了看花，提前40分钟就到达办公室，满怀期待地推开门，看向花，意料中的三朵花开的场景并不如意料中美。只有两朵花骄傲的向阳而立，另一朵看起来不太精神的样子？

仔细一看，那朵低垂下来的，是因为触到桌面把脸挤变形而不美吗？我伸手轻轻的碰了它一下，啪嗒，掉了，与球球分离了。我痴呆了三秒，碰瓷，绝对碰瓷，我就轻轻地轻轻地极其轻轻地碰了一下下…… 太震惊了，花也会碰瓷！

此处让我生气三秒！

算了，不考虑它了，“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还是欣赏这两朵娇艳的新开的花，“怎么爱你都不嫌多”我又拿起相机，继续拍拍拍。

之后，我又投入到无止境的工作中。

下班路上，我忍不住想起了那朵碰瓷的花。昨天为了避免被风袭，我把它拿到室内后，窗缝都没留，这里又没有风、又没有小动物，昨晚它如何在这样一个安静封闭的环境里自行脱离球体的呢？难道是开花时花瓣与桌面较量时用力过猛把自己撑断的？难道它以为自己是个带刺的球球伸出的手，就能所向披靡？就能无所畏惧？就可以肆意横行？昨晚就在办公桌上，它与桌面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它用了多大的劲去推桌子才把自己搞骨折了？都说花开是最温柔的事，但这朵因为开花而把自己干挂的花，是不是前无来者？

我真是心疼它的努力，一腔热情和执着终究错付，遇到了障碍却不知道调整方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原来心无旁骛的努力却错付方向，结局是如此的惨烈！

为了体验一下花是不是很容易从球球上掉落，再加上它本来就只有一天的花期，下班时我捏住花茎轻轻扭一下，没扭动；加点力，还是没扭动；再加大力一点球球都扯动了，还是没拽下来；然后一只手按住花盆，一只手用力扭折花，一声脆响后花被折下来了。——这也不是风一吹就落，手一碰就掉的样子呀？我心里更疑惑了。

回家后把这个球球开花把自己整截肢的事故讲给刚刚回家的儿子听，又被他一番教育：虽然都是同时长在一个球上，也不能证明它们就得到了同样的营养，你又不知道哪朵花的激素水平是多少，植物会自我选择，自我掉落一部分，把更多的营养集中供给另一部分，让留下来的长得更好。

虽然他说得有道理，可我还是颇感惆怅，这朵花的掉落到底是自己鲁莽还是球球顾全大局的安排我是弄不清楚了，世间事何其残酷。谁该留，谁该保，谁又该被放弃？我们眼中的“静待花开”不过是一种与世无争的旁观者视角，而完成“花开”过程的主角已完成一场生死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