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花阴对联》赏析

墨吟

《红楼梦》第二六回

读红品诗词-106

《哭花阴对联》赏析

文/墨吟 筱蕊

图：黛玉吃了闭门羹

五月初三是薛蟠生日，前一天古董行的程日兴送来四样珍贵礼品，其中有两段粉脆的鲜藕。薛蟠欲宴请宝玉来家品尝，怕宝玉推托不来，便让宝玉的贴身书僮茗烟“假传圣旨”，说是老爷叫他去。宝玉一听父亲传唤，如闻焦雷，不敢怠慢，匆匆随茗烟而去。途中忽见薛蟠从墙角转出，向宝玉说明来意，原来是去薛家赴宴，虚惊一场。
薛蟠还请了贾政的清客詹光、胡斯来、单聘仁及纨绔子弟冯紫英等人，众人边吃边聊，尽欢而散。宝玉回到怡红院，已经很晚了。
宝钗是知道此事的，故特地来怡红院看望宝玉，说笑道：“偏了我们新鲜东西了！”
宝玉笑道：“姐姐家的东西，自然先偏了我们了！”
宝钗摇头笑道：“前日我哥哥倒特特的请我吃，我不吃它，叫他留着送人请人罢。我知道我的命小福薄，不配吃那个。”原来请宝玉吃鲜藕，正是宝钗的意思。
黛玉则被蒙在鼓里，她听说贾政叫了宝玉去了，一日未回，很为宝玉忧虑。至晚饭后闻得宝玉回来了，心中要找他问问是怎么样，于是一步步行来，正好看见宝钗进宝玉的院内去了，自己也便随后走了来。刚到了沁芳桥，只见各色水禽都在池中浴水，也认不出名色来，但见一个个文彩炫耀，好看异常，因而站住看了一会，再往怡红院来，只见院门关着，黛玉便以手叩门。
谁知晴雯和碧痕正拌了嘴，没好气，忽见宝钗来，那晴雯正把气移在宝钗身上，正在院内抱怨说：“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叫我们三更半夜也不得睡觉！”
忽听见又有人叫门，晴雯越发动了气，也并不问是谁，便说道：“都睡下了，明日再来罢！”
黛玉素知丫头们情性，彼此玩耍惯了的，恐怕院内的丫头没听真她的声音，只当是别的丫头们了，所以不开门，因而又高声说道：“是我，还不开呢！”
偏偏晴雯又没听出来，便使性子说道：“凭你是谁，二爷吩咐的，一概不许放人进来呢！”
这一顿闭门羹，让黛玉吃得气怔在门外，回去不是，站着不是，越想越伤感，也不顾苍台露冷，花径风寒，独立墙角边花阴之下，悲悲切切，呜咽起来。
真是：

花魂默默无情绪

鸟梦痴痴何处惊

了解了黛玉吃闭门羹的来龙去脉，再来欣赏这副哭花阴对联，我们可以更深切感受到作者对于林黛玉的赞美和怜惜。
这副对联采用拟人化的手法，将花和鸟人格化了。
上联说花：花儿看到黛玉悲戚的模样，不禁失了风韵，情绪低落，默默无言。
“花魂”指花的韵致，语出元·郑元祐《花蝶谣题舜举画》：“花魂迷春招不归，梦随蝴蝶江南飞。”
下联说鸟：鸟儿在睡梦中被黛玉的哭声惊醒，痴痴的不知所措，只得扑楞楞飞向远方，不忍再听。

吃闭门羹的次日，黛玉即写下哀怨缠绵、脍炙人口的《葬花吟》，其中有这样四句诗：“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正与《哭花阴对联》相呼应。
黛玉在曹公笔下有着无与伦比的美，大自然里的万物，都跟她有了惺惺相惜的情感。苍台露冷，花径风寒，黛玉悲戚的哭声，散落在花阴中。花的魂魄，鸟的幽梦，构建了一个凄美冷艳的情境。花魂的默默伤情，鸟儿的痴痴惊梦，如此浪漫拟人的一幕，惊了天地，动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