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岁月(11)

张盛启

<h1><br></h1><h1><b style="color: rgb(1, 1, 1);">我的知青岁月(11)</b></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新民县梁山公社郑家窝堡大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笔者/盛启</span></p><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 1977年的9月9日,对于那个年代的每一名中国人来说,是一个极其特殊的日子。因为那一天是开国领袖离开我们恰好一周年的纪念日,当时的全国各族人民对于伟大领袖、世纪伟人毛主席的崇拜敬仰程度,是现代的人们无法理解,更是难以体验到的。</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然而,正是在那年那月的那一天,仅对于我个人而言,也是我一生铭记于心,没齿难忘的日子。因为除了与所有国人具有同样的情愫、同样的感受之外,特别巧合的是在那一年的9月9日,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疾病,险些夺去了我年轻的生命。</span></p><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 究竟是什么危重病症,有那么严重吗?真的,真的不是什么急难重症,有可能是急性肠炎或者是突发性痢疾。像这种一般常见的传染性肠道疾病还能死人吗?是不是有点夸大其辞或危言耸听啊。</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如果像这种普通的肠道疾病放在今天,当然根本算不上什么事,轻者到住宅小区附近的药房,买点什么整肠生或黄连素之类的口服消炎药;重者则打个急救电话,叫一下120,到就近的区属以上的医院,打几天点滴,估计也就痊愈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个缺医少药,通信迅息落后,交通工具欠发达,乡村公路不畅的年代里,如患上急症,再加上救治不及时,毫不夸张的说,什么意想不到的后果,真的随时都可能会发生。</span></p><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 而且正是通过那次患病,使我这名刚刚走上社会不久的年轻人,明白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体验到什么是同学间情同手足般的真情实意,同时也让我看清了社会上还有那些丑陋自私和冷漠麻木不仁的可憎面目。 </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如此严重的病症呢?说实话到现在我也没搞清楚,但肯定不是青年点的伙房卫生脏乱差造成的。因为同吃一锅饭的其他知青同学并没有集体患病的现象。</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 是不是当年那阵子在帮助张家干木匠活时,吃了张家女主人做的混有苍蝇的炒鸡蛋造成呢?现在也无法考证了。反正那天我的病情已经是相当的严重了。</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 快到中午时分,我终于熬到了学校下课的铃声,上吐下泻还发着高烧的我实在有些坚持不住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便跟带队干部刘师傅(那年的带队干部已由闵师傅和孙师傅二人改换成刘振波师傅一人了)说明了一下我的病情程度。</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好在当时正是知青同学们吃午饭的时间,刘师傅听完了我的病情介绍后,当场催促知青同学刘百文,抓紧吃饭,吃完午饭后马上到二队队部去询问一下,看看午后还有没有要到梁山公社去办事的大车(因为我调到学校,接替的是袁老师,所以人事关系落在了二队)。如果有,跟二队队长打一下招呼,请帮一下忙,把我顺便捎到梁山公社医院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color: rgb(1, 1, 1);"> 当时二队刚好有一辆大车要去梁山釆石场拉石头,赶这辆大车的车老板姓Z(舍去真名就叫Z某吧)。刘百文跟二队队长说明了一下情况后,便搀扶着我上了Z某的大车,我和刘百文俩人搭坐在这辆大车一路颠簸 ,向梁山公社医院方向一溜烟地赶去。</span></p><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 而此时我病情愈发严重了,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脱水现象,并且神志开始有些模糊不清了。在这命悬一线、生死攸关的危难时刻,这位赶大车的车老板非但没有快马加鞭地火速将我送到梁山公社医院去进行抢救医治,反而在走到北荒大队路西的采石场入口处,将大车停了下来,以急着要上山拉石头为借口,强行将我和刘百文俩人撵下了大车。</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 而此地距离梁山公社医院还有约8里地的路程。Z某这个平时满脸堆笑,说起话来甜言蜜语,不吃饭也能把人送到二里地的笑面虎,终于露出了麻木不仁,冷漠无情的面目。</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 一个刚刚年过19周岁的知青,一个在远离父母和家人,在举目无亲身患急症状况下的病人,是多么需要周围或身边的人关心和帮助啊。况且又是在同一大队的知青,我想任何一位有点同情心的老乡都会多甩几鞭子,先把病人送到医院后,再返回去办自己的事。更何况当时我还是Z某孩子的班主任老师呢。然而现实生活中的Z某却恰恰反其道而行之,他把我和刘百文扔在了通往采石场上山的路口后,一甩鞭子扬长而去。 </span></h1><h1><b style="color: rgb(1, 1, 1);"> </b></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参加阳光群组织的户外活动时,左数笫二人的刘百文与知青同学合影)</span></p> <h1><br></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我身患急症,人命关天的当口,Z某所表现出来的自私、冷漠和无情,深深地刺痛了一颗年轻脆弱的灵魂。</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记得在当年的那个当口,国内各大城市的影院正在火热上演彩色故事影片《青松岭》、《金光大道》、《艳阳天》等反映解放后中国广大农村题材的电影作品,曾看到过电影中入木三分地刻画出来的一个个“富裕中农”的自私、利己的嘴脸和狭隘、吝啬人物造型的剧情。当时还以为这些电影作品,不过是作者、编剧通过生动比喻的描写和导演指导演员们用夸张特写的演技,所塑造出来的各类人物形象呢。</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然而现实生活中Z某的表现竟然与上述几部电影中刻画出来的人物,如出一辙,惊人的相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过去人们常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怎么我所看到的却是生活等同于艺术,甚至高于艺术呢?</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其实在古往今来的人类社会中,有阳光就有黑暗,有正义就有邪恶,有善良就有丑陋……这是在我人生十九周岁刚过之时,在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尚未完全树立和形成之际,在鲜活的现实生活中第一次遇到了这样的亲身经历和切身的体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迫不得已和被逼无奈的情况下,知青同学刘百文只好站在进出梁山采石场的路口处,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一个劲地招手拦截其它方向过往的大车。</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约有不到一袋烟的功夫,一辆从梁山釆石场方向下来的已经装得满满花岗岩石头的大车从远处走来,只见刘百文一面迎了上去,一面使劲地向对方来回摆手示意。只听“吁——”的一声长音,这辆大车停在了刘百文的面前。</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刘百文上前跟其说明情况,并寻问那位不知姓名的车老板:是不是往梁山医院方向去的?那位素不相识却十分热心的车老板说:是,赶快上车吧。</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刘百文和那位陌生的车老板一起,连抬带拽地帮我弄上了装满花岗岩青石的大车,接着大车在通往公社医院方向的沙石路上急速南行,路面上细碎的沙石在重载大车的碾压下,泛起了一股烟尘在大车的后面上下翻滚。</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此时的我已是浑身无力,四肢麻木,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清了。于是我全身毫无知觉地趴在满是坚棱利角的花岗岩青石上。身体病痛难以忍受,内心的疼痛比身体的疼痛更难以忍受……</span></p><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二十多分钟后,这辆装满花岗岩青石的大车,经过一路颠簸,终于把我俩送到了梁山公社医院的大门口,刘百文也来不及详细向那位心地善良,朴实热心的车老板说些感谢之类的客套话,只是简单地说了声谢谢,便一边急忙搀扶着我往急诊室走去,一边高喊着大夫。</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我躺在急诊室的一个木床上,此时此刻的我几乎无力睁开双眼。这时一位年龄约有50来岁,姓邓的男大夫急匆匆地不知从走廊远处的哪个房间走进了急诊室。只见邓大夫一边用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拔开我的眼睑仔细观察,一边自言自语的或对刘百文大声说道:"这孩子都病成这个样子了,怎么才送过来呀?你们大队的领导和带队干部都干什么去了……”之后,我便休克昏迷了过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至于在梁山公社医院急诊室里邓大夫和护士们是怎样进行医治和抢救的,怎样用的药,用的是什么药;以及刘百文又是如何给大队部打的电话,怎样向带队干部刘师傅汇报情况的;后来带队干部刘师傅又派谁把我所需要更换的衣裤送到医院的等等,所有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早晨的事了。当我躺在梁山医院病床上睁开双眼时,透过病房的窗户,看见窗外的知青同学刘百文一个人,正蹲在梁山公社医院一个挺大的四合院内的一处手压式的水井旁低头忙碌着。只见他一会站起身来用力往脸盆里压水,一会又蹲下身体用一双被冰凉的地下水拔得通红的双手,在涮洗我那满是污物的衬衣衬裤及内衣和紫色的内裤呢。目睹此时此刻的情景,我的心一酸,眼眶发热,不由自主地潸然泪下。</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原来,我在休克期间,大小便已经失禁,是刘百文帮我脱去脏衣脏裤,并擦干净身体后,又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裤,而换下的满是污物的内衣内裤他也不舍得扔,在九月中旬利用刚刚打上来已经很凉的地下水进行涮洗。</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多么可亲可敬的知青同学啊,多么令人感动的场景啊,多么让人以难忘怀的一幕啊。</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h1><br></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生活就像一面高悬的镜子,在同样的一件事上,既照出人们的善良和真情,也揭露出人性的丑陋与黑暗。在明镜高悬下,所折射出截然相反的人生百态,而看似不大的生活细节,但却深深地影响着震撼着一颗年轻的心灵,并永远地镌刻在我的心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通过这面镜子的照射,让我懂得了什么是人间的温暖和人性真爱的价值;什么是同学间情同手足,弥足珍贵的友情;什么是不图回报,乐于助人和无私奉献的精神力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这种难能可贵的弱小布施的爱,深深地感染和教育了我,鼓舞和激励着我;是一颗知恩和感恩的心,在不断的鞭策和引领着我。它在有意和无意的激励着我,要在今后学习、工作和生活中,用自己的真情实意,去关爱、温暖他人;用自己的真才实学努力工作,去回报、回馈社会;用一颗不变的初心,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迈向人生旅程的明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次病愈后,我把Z某的言行深深地埋在了心底,除了回到沈阳家里跟自己的父母唠叨唠叨之外,没有再向任何一个人透露过Z某的所作所为,也没有流露出对Z某的不满情绪。因为在当时农村那个亲连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网中,说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适得其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更没有因为Z某的拙劣的行为,利用自己是他儿子班主任老师的特殊身份,给他的儿子紧鞋带或穿小鞋。只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如同一本书中的一页纸,看过之后把它翻篇而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2015年6月13日,我们知青同学10人为筹备《重温七六届知青梦,共叙四十年故乡情》的活动,而从重返阔别39年郑家窝堡大队时,从当地老乡的口中得知当年郑家窝堡大队二队的那个在送我去梁山公社医院半路途中把我和刘百文撵下大车的赶车老板Z某,早已在多年前病逝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对于知青同学刘百文,用天上飘来四个字那就是:“老实、厚道”来形容是再准确不过了。他的父亲与我的父亲曾同在沈阳变压器厂的绝缘车间材料组一同共事过,人称叫做大刘师傅。为人极为忠厚老实,待人也非常和善热情。刘百文正是在这样朴实忠厚的家庭里成长为品德正直的青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后知青时代,刘百文也考入了沈变技工学校,后在沈阳变压器厂保卫处当一名经济警察。企业改制后下岗,因患轻微脑血栓,而在家休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七年前知青同学们通过微信发起组建了火红年代群(一同下乡时的知青同学群),才得知他的一些近况。之后刘百文曾与其他知青同学一起,多次参加了阳光群组织的踏青、赏枫、登山等户外健身郊游活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然而在三年前,刘百文却因脑血栓病症意外地再度复发,过早地离开了人世。真可谓是好人未善终,令人惋惜、震惊和唏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今天我用一颗感恩的心,披露了珍藏在我内心深处四十多年的真情。愿逝者安息,生者如斯,愿天下所有的好人一生平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15px;">(前排左数第三人是刘百文的父亲刘荣福,中排左数第五人是冯向阳的母亲朱秀芳,后排左数第四人是我的父亲张久良)</b></p> <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15px;">  (参加阳光群户外活动时火红年代群的知青同学)</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