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县官的爹

李思生

作者李思生 　　某县县官的爹，仗着儿子当着七品县官，横行乡里，作威作福！老百姓对他是恨之入骨。 这年，县官的爹突然就害了眼疾病，眼睑发炎，眼角溃烂，在家问医求药均无效。百姓们背地里私语:不干好事的人，早晚会落报应。 县官是个孝子，为给他爹治眼病，干脆把爹接进县衙内，凭借自己的权势，在城里找有点名气的郎中，给爹治病疾。 俗话说:山可改，性难移。县官爹在衙內，整天头戴大礼帽，身穿棉蔴袍，手持文明棍，里里外外的到处蹓跶。看到那个衙役不顺眼，骂上几句，遇见那个差役不称心，赶过去打上一棍子！公役小吏们深知县官爹的不义举止，都小心提防着他。 　　这天中午，公差们非常吃力地抬来一位，用双层蔴袋装着的犯人，因不到升堂时间，把装着犯人的蔴袋放在堂口，各自回班房了。 原来，这蔴袋中袋着的犯人叫张大拿。他因从小失去爹妈，是靠吃百家饭长大的，十多岁便去财主家当放羊娃。十四岁那年，他赶着羊群进了深山去放，时常碰见一位道长，在大石棚上静心打坐。次数多了，道人喜欢上了看着很聪明的孩子，顺便教了他一套缩骨功。学会此功，能收缩身驱，能从很窄的间隙中进进出出。 这年的春夏之交，民间正值青黄不接，大闹饥荒之际，真的是哀鸿遍野，老百姓饿的走投无路。财主家粮食滿仓，一粒粮米也不放。张大拿对财主的不义之举，非常愤怒！一天夜里，他凭借学到手的工夫，缩小身躯，从猫洞里钻进财主家的粮仓内，打开靠街的窗户，捣弄出好多的粮食。饥民们奔走相告，都蜂拥般收拾救命的粮食。张大拿光想着多为百姓放些粮食，却忘了自已的安全，结果被财主家的护院人等抓住了。先是捆绑起来，后又报了官。县衙来了俩个衙役，把张大拿用绳子牵着走了。越走天气渐热，正巧路边有片树林，衙役牵着他来到浓密的树林中，想乘下凉，歇歇脚再赶路。谁知，衙役凉快着打起了盹。等他们眯了一会睁眼再看，除了一堆绳套子，张大拿早已不知去向了。 又一年的春头上，老百姓们虽然租地主家的地种，但很多人家，不是没农具，就是缺种子。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里，张大拿潜进地主家中，盗出一些金银珠宝。他把这些贵重物品，悄悄分发给贫穷百姓。俗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狡猾的地主，把此事告到县衙，县衙的衙役们，把毫无防备的张大拿又抓住了。衙役们接受上次的教训，从地主家找来一口陶瓷缸，把他装进缸中，盖上缸盖，然后抬着陶缸回衙门了。这陶瓷缸本身就重，里面再蹲着张大拿，走着走着，衙役们觉得肩膀压的火溜溜的发疼。突然，缸内传出唱小曲的声音，并且唱的很有韵味，很耐听，抬着缸的衙役们感觉到，听有小曲抬着缸走，不再是那么单调难行了。衙役们正听的高兴，小曲停止了。衙役们立马觉得又累又乏，立刻喝问:咋不唱啦，快点唱，老子爱听！张大拿不紧不慢地回答说:这么着干唱，没有节拍不耐听，如果你们想听更好听的，就麻烦你们捡块石头与我，我用石头打打节拍，再唱起来保准会更好听。衙役们一听，说的在理，便随地捡块石头，掀开陶瓷缸盖，扔给了他。不大会，缸中又传出美妙的曲调，还有石头撞击缸底，发出的当当响的伴奏声音，确实好听多了。走着走着，又没动静啦，并且感到这陶瓷缸好象越来越轻快了，衙役们疑惑起来，连呼几声张大拿，没有回声，他们忙停下脚步，掀开缸盖一瞧，缸里那还有张大拿的人影，只看见缸的底部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年关将至，地主老财们杀猪宰羊办年货，穷苦百姓连顿像样的饭也吃不起呀，张大拿又动了心眼。深更半夜里，他又悄悄地进入财主院内，从牲口棚中牵出一头大犍子牛，打开院门，把牛拉牵到北半坡上，喊上几户有胆量的乡民，把牛宰了，把肉分给贫穷乡亲。没等拾掇完，天已大亮了，财主家的家丁把张大拿擒住了。财主骑马到县衙里报案，并快速把衙役带到现场。衙役们一看，果真又是张大拿。想着每次捉拿，都让他半道上逃逸了，这次必须来点狠的。衙役们让财主回家取来两条蔴袋，把蔴袋套了双层，然后把张大拿装了进去。衙役和财主非常高兴，这张大被装进蔴袋里，把蔴袋口用劲一扎，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晾你也插翅难飞了。 衙役们费了好大劲，把装着张大拿的蔴袋抬进衙门，已近中午，此刻不到升堂时间，他们倍感又累又渴，便把蔴袋放在堂门口，都回班房喝水休息了。 张大拿卧躺在蔴袋中，已无计可施，不动声色的想心事:自己是屡屡作案，次次被擒，两次逃跑，地方上的这些地主老财，对自已早已恨之入骨，他们又都和衙门有勾结，看来这一回真是死罪难逃了。 急听的传来脚步声，张大拿用长指甲扒拉着蔴袋，终于扒出针眼大小的一丝间隙，能看到走来一位穿戴阔绰的老者，他缓步来到蔴袋跟前，用手中的文明棍指点着蔴袋，自言自语:这是他娘的啥玩艺，装的啥？软不拉叽的！张大拿镇静的回答道:装的人！ 老者一惊，弯腰靠向蔴袋，仔细打量，张大拿透过一丁丁亮光，观看到，这老者是个烂眼子，立刻心中暗喜:这回可能又有救了。 　　老者感觉很好奇便说:还真是人呀！你在蔴袋里干什么？ 张大拿认真地说:这不是蔴袋，是治病的宝袋。 老者听了心中觉得越发好奇:你和宝袋跑到县衙做什么？宝袋又能治啥病？ 张大拿故弄玄虚:这宝袋专治烂眼，我是多年的烂眼子，今天正在郎中的宝袋内捂烂眼治眼病，不曾想，县內的衙役也去取宝袋，可我捂的时辰未到，一旦离开宝袋，也就白捂几个时辰了。衙役们的差事重要，就把我连同宝袋一块抬来啦。 老者一听，高兴的心花怒放:我的儿，真够孝顺的，不用说，把宝袋找来是给我治烂眼的，急忙问:你捂的时辰到了没有？眼睛捂的咋样了？ 张大拿连忙答道；捂的时辰差不多了，就是不知捂好了没有。要不然，你就把宝袋口解开看看。 老者一听来了兴趣，马上动手解开扎口绳，把张大拿放了出来。一个眉清目秀，明睁大眼的青年人站立面前。心中想着:这宝袋真是太神奇啦，能把烂眼捂的眼疾皆无。一下子勾起治眼疾的欲望，立刻就向蔴袋里钻。此时，张大拿故意阻拦说:这宝袋不经县官知道，是不能随便占用的，如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呀。 老者把文明棍一扔，边往蔴袋里挪动五大三粗的身驱边生硬地说:给你说吧，我就是县官他爹，这宝袋为何弄进衙门里来？就是为我而准备的。 张大拿一听，原来他是县官的爹。便故作惊讶了一番，然后说:捂烂眼可以，你需把袍子脱掉，把帽子摘下，然后换上我身上的薄棉袄才行，不然的话，捂不利索。 县官爹一听，连连称是。脱了袍子，扔了礼帽，换了粗布棉袄，高兴地钻入蔴袋内，张大拿见机，飞快地把蔴袋口扎了个结结实实。他边穿县官爹的袍子边说:捂烂眼时有个规矩，少动弹，别出声，三个时辰便捂的好好的。张大拿又戴上县官爹的礼帽，捡起县官爹的文明棍，大摇大摆的走出县衙门。 　　下午，县官开始升堂了。衙役们分站大堂两旁，手中拿着黑色和红色的水火棍。县官一座堂，立刻响起威武之声！堂内环境庄严肃静。县官环视了四周，举起惊堂木，一拍公案！喝道:把偷盗贯犯张大拿带上堂来！立刻就有衙役把个蔴袋抬拉着，在威武声中扔在大堂中央。 县官用手一指说:蔴袋中人，你可是张大拿？你知不知罪？！谁知，蔴袋中静静的。一个吏役上前躬身进言:县爷，我看还是把这盗贼拖出来审为好。县官听了稍加迟疑，班头忙上前躬身发话:县爷，这可使不得，这贼人身怀绝技几次抓捕，均让他逃脱掉了，还是隔着蔴袋审为妙。 县官一听，觉得此话有理，便高举惊堂木重重地拍公案上，提高嗓门喝道:贼人张大拿，还不快把你的偷盗之事如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县官发完话，蔴袋内还是没有一丝动静。此刻，县官的爹明白自己被抬进大堂，也听到了儿子的吆呼声。什么贼人呀，还有什么张大拿呀的他没搞明白。你弄个宝袋是让我治眼病，捂烂眼的，我刚才捂了一个多时辰，如果此时动了声色，恐怕就不灵了。反正我是你爹，看你敢打我？！就是来个不吱声！ 县官一听，还是没有动静，立马就火了:大胆的贼人，用无语对抗本官，来人，给我重打二十大棍！ 站班的衙役们，听到指令，举起棍子就打！县官爹挨了打才觉肉疼，就像被杀的猪，声音嘶哑地嚎道:别打，我是县官他爹！ 堂内的人都听到了，县官坐的高，离的远，隔着公案没听很清，朝着堂下观察着。朝班头一招手问:刚才贼人喊叫的什么？班头上前施礼禀报:这贼人鬼点子多，自知难逃罪责，竟沾大人您的便宜，他说… 县官一晃膀子，把眼睁大急问:他说什么？ 班头结巴着说:他说…他是您的亲爹！县爷，您别听他一派胡言，晌午头上，我亲眼看见老太爷身穿蔴袍，头戴礼帽，手持文明棍，蹓蹓哒哒出的衙门。 县官一听，怒不可遏，一拍公案厉声断喝:欺人太甚，目无本官，大胆贼人，无法无天，给我往死里打！ 一阵威武之声，一顿乱棍猛砸，不一会便没有了嚎叫声。直到这时，众衙役收棍站立两边，等待县官的发落。 县官怒气未消地命衙役:把贼人从蔴袋中拖出来，看他还敢再跑！ 几个衙役，解开扎绳，把县官爹拽出来，这老家伙已被砸巴的血肉模糊，一命哀哉了。衙役们仔细辩认了一下，一个个被吓的目瞪口呆！ 县官一看，感觉有些奇怪，急忙下堂察看。当他真的看清楚被打之人，心头一热，双膝跪地，我的亲爹呀啊，继尔嚎啕大哭起来… … 班头哆哆嗦嗦的躬身哀悼着:太爷爷，太爷爷。您不愁吃，不愁喝，钻进蔴袋里干什么？接着他又朝吓蒙了的众衙役们说:都来下跪和我一块哭太爷… … 哈……县衙门大堂，立时变成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