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约，一生今朝一一（二）藏东篇

平鸽

2023年8月22日，我们一行七人兵分两路，大方向一致，部分路线、时间相错，离开黄河、长江等几条大河的发源地川西，正式踏入世界海拔第一的青藏高原。空气含氧量明显下降，风景越见雄浑壮阔，山山相连，峰峰高耸，平均海拔都在3800米以上。欣然饱览自然之美的同时，必须坦然面对严苛的自然环境考验。葡萄糖、高原安、红景天、氧气瓶、速效救心丸、纯净水、压缩饼干、蔬菜干、水果、多维片，帳蓬、睡袋……，七七八八备了一大堆，从精神到物质，俨然一幅战士出征边关的模样了。

　　入藏初出发

理塘丶巴塘丶芒康是川藏丶滇藏两条茶马古道的交汇点和文化重镇。时日久远，这里已不是唯一的进藏通道，当年的骡马喧闹市集鼎盛景象已不复存在，一个个县城的建筑模样和内地大同小异，并无太大特色。可能最大最根本的区别是：这里的人们葆有对佛的信仰，藏文化在这一方山川河流人心里坚如磐石，不弃不移。

一早从如美出发，路边一年轻边防军战士拦车问我们：“从巴塘来的吗？遇到泥石流没？”“没啦，有活佛赐予平安符呢。”我们一起笑起来。雨季未完，318经常会有大小泥石流发生。他的善意提醒，让我们知道这一路充满各种未知的不测，也因此更具挑战的魅力啦。

觉巴山，入藏第一座高山，地处横断山脉三江（金沙江、澜沧江、怒江）流域，海拔3911米。现正在修建国道318上最长的“觉巴山隧道”（6995米）。山高弯多，深深下切的澜沧江在谷底翻滚。估计是因为隧道修成后这条盘山路将被废弃，所以相关部门现在也不想费力去维护了，以致于路面大小弹坑布满，汽车像蚂蚱一样跳跃急拐，艰难前行。隧道建成后攀登这座天堑将成为历史，今天的历炼也就有了见证的意义，颠得七晕八素都由他去了。

318国道是严格按北纬30度延展的景观大道和人文大道。全长5000公里，东起上海，西至樟木镇，一道跨东西，一道历四季，是多少旅人“此生必去318”的美丽梦呓。其中成都以西2千多公里这段，不容置疑是美中精华。

川藏线许多地段都从岩壁上凿出来的，一边坚壁危岩，一边江水汹涌。在一处老虎嘴一样的道路转角处，迎面急驶而来一辆货车，因转弯半径不够，完全占了我们车道上来了，差一点，就差一点与我们发生亲密接触！我们经验丰富的司机二哥，不惊不㤞从容鎮定地急刹后，缓慢将车退至左侧岩壁贴着，让对面来的大家伙从崖下浪高湍急的右侧道路开过。我闪下这張时照片时，尖叫刚停，手还在抖。这是进藏后的第一次惊险，此后，还有……菩萨保佑🙏

东达山脚阴冷的河谷里，零星散落几顶黑帐篷。我四下张望，前后上下数里，人花花儿都没有，就他们几户牧民和上百头牦牛，在这里栖息生存。天空时时布满阴霾，他们不在乎日升日落，平静而无杂念地过着一种与外界疏离的日子。

藏民的黑帐篷，是用牦牛毛手工捻织而成的，密集厚重，御寒隔热，是牧民安身不可或缺的庇护所。随着藏区安居点的增多，这种帐篷也渐渐少了。

几个汉子摁倒一头壮牛，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麻利，去了它的势。在我们的目瞪口呆下，壮牛狼狈又踉跄地跑开，为自己被严重侵犯隐私的行为很是忿忿不平。

目睹全过程的牛妈妈不置一词，它大概在想：我不是也一样被綑了双脚不得自由，哥儿们，彼此彼此吧。

妇女的工作不是在挤奶，就是在提桶拿板凳去挤奶的路上。

小牛拴在妈妈可视范围内，让母亲既可安心又不耽误为人奉献乳汁。可怜小牛一声接一声“哞”，看得到，吃不到，心如火燎。

黑帐篷里兀地钻出俩兄妹，很好奇突然而至的陌生人，但这种好奇不形于色，呆呆萌萌过余木讷的样子令人又喜欢又心酸。

继续翻山越岭往西行

当东达山5130米海拔的山风穿过双臂，好有飞翔的感觉。

业拉山垭口，海拔4658米

垭口上的流动咖啡店

怒江七十二拐之一拐

大山中，站在成都川菜馆门前，魁梧的藏家汉子拎了个坤包，好有喜感。

这家人更是孤独，茫茫草原只此一户！清早，牛羊自已出去找草吃，男女主人开始收拾牛粪：背着背篓，用特制的小铲，一铲一扬，一大砣稀粪飞入篓中，眼睛都不带看的，百发百中，决不会扔到头上身上或其他不该去的地方。牛粪汇集成一座粪小丘，自然干燥后当柴烧。四下没有灌木树丛，这是作饭取暖唯一的燃料。奇冷之地如果没有这些宝贝，一个晚上都捱不过去的。又如果，不捡牛屎，又干什么呢？牛进食靠的是天然牧场，阉割之事没三两个帮手，放平上百公斤的壮牛怕是干不成……唉。不过換位思考，有账篷就有依附，有牛羊就有着落，还有什么更值得忧心的呢？人的欲望和需求可以大到无边，也可小如尘粒，如是。

请带走你的垃圾。自然与文明的启示。

从左贡过邦达，至八宿，翻过觉巴山、东达山、业拉山三座极高山，从此便是坦途了，祝贺祝贺。

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向心湖的石子

一一仓央嘉措

　　走向冰川

318国道行至八宿一带，地貌渐渐有较大改变。不再只有连天的大山，大片的农田、湖泊丶沟渠在较为开阔的地带铺陈开来，这里成了高原富庶的粮倉，这里的藏民得此恩惠，安居乐业，比大山里的牧民，多了几分富庶安逸。

村里青年在外为生计忙碌，老人们围着佛塔转了一圈又一圈，他们都是终日不倦，生存和佛一样不能少。

看着转经筒的她们，每张脸、每道绉纹里都藏着幸福与安祥。

有一缕光，照在随处可见的寺庙上，也映在每一位信徒的深心里。

丰收的青稞田边

八宿县然乌湖，是200年前山体崩塌堵塞河道形成的藏东第一大湖。这个季节因上游冰川融化带来的泥砂，使湖水呈黄色，少了几分清澈。沿着狭长的湖形往纵深走，一路的的雪山丶农田丶草滩、村庄相伴，风光婍丽，实现自然美景与人类生活合谐相融的愿景。二十多公里后，直达冰川世界。

西藏来古冰川是由白日嘎、雅隆、贡措、等六个冰川组成的海洋性冰川群。来自远古的大自然杰作，神奇又朴素。景区的观光车可达两处观景台，远观天边倾泄而下的蜿蜒冰舌，尽头正在滆化的冰块簇拥着，或洁白或灰白或碧蓝，有的大如军舰，有的堆积如墙，也有零散如碎银，好像在给人演示地球变热的实景，想想这些似乎永恒的事物，有一天也会渺无踪影，让人细思极恐。终点站已到。要想近距离到冰面，需換乘村民的车再行几十公里。当然，必须去！

政府同意来古村村民自筹资金，修便道买汽车，经营这条直达若娇、美西冰川冰面的线路。村里每天现场统一排车，统一分配收入，十分有序，效率极高。我们正等待他们运筹安排呢。

用石块垫出的便道沿着湿地、峡谷、山脊，弯弯曲曲坎坎坷坷，颠得灵魂出窍，手机都拿不稳，几十张路照只有这一张可勉强窥视沿途美景一角。

三十多分钟后，四驱车把我们拉到冰川脚下。哇！巨大的冰山冰瀑冰原横空出世，跳入眼帘。天上乱云飞渡，太阳时隐时现，这个主宰万物生长的神，在这里好像只是为了衬托天地间冰川的尊容而存在，这里的主角只有冰川，这真是一个神话世界！不亲临大自然壮美场景，无法感受他对人感官和心灵的巨大震撼！

目的地一到，几个藏族司机小伙累得瘫坐一处开始拉呱。

冰舌上的人如蚂蚁。

去蓝冰洞，我们也是蚂蚁。走在冰面上，脚底是嘎吱嘎吱作响的冰面层。有点不忍有点担扰，人们的活动会不会加速冰川的融化呢？

跨过道道深不见底的蓝冰缝

贴着上万年的冰壁行走

蓝冰洞是冰川的“消融景观”，神奇的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化了冰柱丶冰洞、冰帘、冰桥、冰瀑等等魔幻世界，一钻进去，就不想出来，权当一次冰雪公主了。

幸福四人组

充满阳刚之气的亚隆冰川，在第四地冰期留下的古冰体遗迹上，很优雅很时尚地勾勒了一个大大的横卧M字形。中国有4万6千多条冰川，来古冰川是排进前十的著名冰川，它史诗级般地伫立天地间，等你等我，千年万年不见不散。

时间在这里好像凝固和流动的分界点，有一种不真实感。《中国国家地理》杂志上曾有专家说：冰川是自然界的“王族”，它们高高在上，身披钻石水晶冠冕，俯视着脚下的红尘……信服了。

从冰原下山，行至青稞田边，司机小哥停车几分钟，隔着高坎，和田里劳作农妇一阵大声叽叽呱呱，一句都听不懂藏语，但不妨碍我猜测：“和老婆秀恩爱哇？”小哥腼腆地笑了。

就是这个开车非常猛、带我们爬坡上坎去蓝冰洞的司机小哥，体能超级棒！去蓝冰洞要上下几百米一段坡，海拔巳到4千米以上。我们在根本看不到路径的嶙峋乱石间趔趄着，一步一喘，三步一歇，累得直拉风箱。司机小哥本是如履平地般冲起老远，被我拉住当“拐杖”后，很是尽职尽责，跑上跑下前后照应大家，起码多走了n个几百米而脸不红，筋不胀，佩服得很。

“东方瑞士”波密是藏东南一张名片，原始森林丶高原草甸丶成片马场丶豪华酒店，自然地融合在氤氲的雾气中，青翠欲滴，清新如诗，伊甸园不过这样吧？

在众多的神秘大峡谷中，隐匿着许多瀑布，它们有时如野马如巨流，奔腾狂泄，溅起千堆雪；有时如银练如丝绸，优雅轻舞，吟颂一首曲。车过一瞬，抓拍半成功，巳是心满意足。

秋季的林芝，不能邂逅桃花盛开的美景。小住一宿，在阴雨淅沥中隔江告别，期待择良时再见。

繁忙的318，挤满了运货车、朝圣人、探险者、观光群……，共同组成另一道令人印象深刻的风景线。

　　拉萨掠影

公路隧道洞顶的彩绘是蓝天白云，让每一个赴约高原的人时时温习西藏的辽阔和无垠。

跋涉2500公里，我们进圣城拉萨了。

公元七世纪古蕃王朝，松赞干布修建了布达拉宫，至今已在红山耸立1300多年。她不仅是建筑史上的奇迹，更是藏人信仰的麦加。任何一个时间、任何一个角度，仰望她，心中都有不能言说的感慨：如此宏伟、如此庄严，她真是神一样的存在啊。

冯老师带我們到妇幼保健院顶楼，远眺布达拉宫，视角宽、无遮挡，位置佳。

相比布达拉宫的庄严肃穆，大昭寺更贴近藏人的市井烟火。进入广场，焚香炉经年不断的香氛萦绕，数百香客虔诚的叩着长头，八廓街上唐卡师们精心涂画，一些年长者坐在寺外墙下，静静地沐浴着神灵的抚慰。虽然不懂宗教，但时时感受到藏民对信仰的虔诚和力量。比起他们灵魂的洁净，自己在世俗的道路上走南闯北，以为增长了见识，往往只是累积了些思想上的岔路，或不过得到了狭隘的精神自证，再想作一个简单的人，却已回不去了。可能是内心还保存着的向往，本能地让我喜欢在这里碰到的大人和小孩。

排队验身份证入大昭寺广场，身后的小姑娘笑脸像一朵山花般烂漫，真是爱了！

小小年纪，一丝不苟地叩着长头，紧锁的眉头，有一种超越年龄的老练和劲道。

老者清癯淡定，一身道骨仙风之气。

为母则刚

唐卡是这样描金的

一步一趋，跟着妈妈叩拜长路

适时喂妈妈点食物，一个温暖的小天使。

菩提树下的众生

我看、看、看，总觉焦点不够用。八廓街的人文是最为鲜活激越的潮流，带着期望、带着慈爱丶带着沉静丶带着无奈丶带着超脱，奔向生生不息的生活纵深处。

座落于拉萨西郊的罗布林卡，是世代皇家消夏理政的大花园。保存完整的金色颇章丶格桑颇章等典型建筑，曾世代住着达赖等诸世喇嘛。雕栏玉砌仍在，只是朱颜改。昨日庭前燕，早已飞进百姓家，现在到处可见百姓阖家席地围坐，喝奶茶，话桑植，其兴勃勃，其乐融融。

妹子的沉思被身后的五彩染成缤纷

金色颇章的金色长墙，走不回去的历史记忆断章。

不织锦不画凤，结件衣服蔽冬寒

罗布林卡里庸容华贵妇人、深瞳隆鼻老外，和这昔日的皇家贵族气势十二分熨帖。

看风看雨，看庭院楼阁，看盛世美颜，品万物宿命。

西藏博物馆，展示西藏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的窗口。展品繁多，可出大篇幅专辑，取其展厅建筑边边角角呈现，只因为简单的喜爱。

夜遊布达拉宫后面的宗角禄康公园，灯火熣灿，湖水映衬下的布达拉宫如此壮丽，如此缄默，如此深邃，刻入脑海，终身仰视，终身难忘……。

8月27日，挥别拉萨，庄重而又不舍。告别只是又一个开启，阿里南钱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