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个忘年交

南山秋雨

<h3 deep="9"> 我有两个忘年交,丁老和凌老,俩人都长我十几岁。<br data-filtered="filtered"> 丁老,湖南人,一口浓重的湖南口音,离乡几十年,乡音未改。湘中人杰地灵,多出伟人和才子。丁老黑胖,体貌与白面书生的形象相去甚远,却才气一身。他在三线大型央企干了一辈子,在宣传部任过企业报编辑部主任,搞过宣传教育,当过专职摄影记者。<br data-filtered="filtered"> 我调到总厂宣传部做企业报编辑,与丁老一见如故。其实,我早就识得丁老,但他不认得我。厂里大的活动、会议他都去拍照。厂里人都知道那个背着黑包、挎着相机,到处“咔嚓”的胖子是老丁。<br data-filtered="filtered"> 我在宣传部工作七年,在编辑部、宣传科、广播电视科干了个遍。在广电科,丁老的办公室就在我对门。他极少在办公室,平日爱一个人在暗室,那里比较僻静。丁老喜静,闲暇时,便练字、看报。<br data-filtered="filtered"> 暗室在一幢家属楼的一楼,离办公室不远,为冲洗裁剪照片的工作室。暗室兼顾对内有偿为职工冲印照片。这里保存着厂里的照片资料。丁老把资料的底片保存的井然有序。丁老走了,但至今厂里用的历史资料照片大都出自他的手。<br data-filtered="filtered"> 丁老的摄影玩到了炉火纯青。他自拍,自冲,自洗,自己放大。厂俱乐部是职工生活区的中心,俱乐部外围橱窗里光荣榜的先进照,展出的各种宣传照片,无论黑白彩色,大都为丁老之作。<br data-filtered="filtered"> 丁老极敬业。那时,还是胶片机,没数码相机。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135彩色胶卷有日本产的富士,美国的柯达和国产的乐凯。乐凯稍便宜,但色彩不及进口货。市场上,一卷进口胶卷20多元。丁老买来大卷的富士胶卷,在暗室里卷成小卷,与正品无异。丁老的敬业让人肃然。胶卷是消耗品,公家报销,现今思来,费劲劳神的,何为?那个年代,在三线央企,象丁老这样一心为公的多之又多,我也是这德行。社会和企业的教化、熏陶,锤炼了那代人的品质。<br data-filtered="filtered"> 闲了,我便去暗室坐坐,与丁老论字谈画摆闲。丁老写得一手好字,行草尤佳。厂报的报头,宣传资料题头字都出自丁老之手。早些年,丁老还学过国画,不精,但能有模有样的画上几笔。<br data-filtered="filtered"> 我与丁老投缘,为性情与爱好使然。我与丁老共事七年,他是我的良师益友,忘年知己。新冠疫情期间,他与我微信语音通话,非常希望找个时间见一面,说自己已经八十多了,对当下的生活很知足,觉得很幸福……<br data-filtered="filtered"> 瘟疫迟迟不散,不宜行走,我便没尽快去拜访丁老。殊不知,那次通话竟成了诀别。2022年底,疫情放开没多久,某日,忽闻丁老走了。<br data-filtered="filtered"> 我遗憾至极。<br data-filtered="filtered"><br data-filtered="filtered"> 凌老,六十年代清华毕业,高工,在核工业干到退休,官至分厂总工,应为副处。<br data-filtered="filtered"> 那年代,能考上清华,为人中凤雏,天之骄子。凌老江浙口音极浓,说话声高调细,秉性率真孤傲,一般人入不得他的法眼。<br data-filtered="filtered"> 我和凌老同住厂生活区大院。大院里,我与几个同龄好友,每日晚饭后必结伴散步,年复一年。忘记了何时起,退休的凌老也加入其中。<br data-filtered="filtered"> 散步,迈着腿,动着嘴,一路笑谈,中途总在湿地公园水榭凉亭小憩一阵。清风伴话语,欢言总绕梁。<br data-filtered="filtered"> 凌老虽长十几岁,与我说得来,洞窥世事总能归入一个频道。话投机,便稠,久之,于是成友。<br data-filtered="filtered"> 凌老六十年代就读清华,因是同期校友,我曾问他那时是否知晓胡总书记。他说知道,有些印象。但他从不说,问及也只寥寥片语。<br data-filtered="filtered"> 凌老虽为天之骄子,但仕途不畅。性格决定命运。凌老率真、孤傲不驯的性格必走不远,因为他没有驾驭鱼龙混杂、清浊混沌间的性格。<br data-filtered="filtered"> 后来,我搬离了职工大院,脱离了革命队伍,再不能与友结伴散步。每晚只能孤单只影地鬼晃一圈,延续着多年的习惯。还好,凌老有我的微信和邮箱,常给我传些阅读资料,时常还留言,谈些看法。虽未谋面,但交流不曾断过。<br data-filtered="filtered"> 三年前,职工生活区大院改造拆迁,住户四散租房住,凌老便搬出了大院。疫情的第三年,某日,凌老突发心血管疾病倒下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前日,有人还见到凌老在散步,八十来岁的人,步履仍健硕。<br data-filtered="filtered"> 斯人已去,生者已矣,吾心黯然。人生本无常,谁人知晓,明天等待你的是太阳还是天堂。</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