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

三叶草

三月吃草，四月吃花，可是在气温较低的山里，四月的草仍然很鲜嫩的。别不信，你看这灰灰菜就知道了。 　　二十多年前，也是这四月天，在秦岭终南山树林中，发现了很多蜷曲着身子且长着褐色细绒毛的绿色“虫子”，密集的挺嚇人。慌忙离开后，不料前面又是一片。看着虫子一动不动，就壮胆往前凑了凑，原来是形状弯曲的既像“9”字，又酷似婴儿拳头的小草。 　　那个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不像现在有不认识的东西可以上网百度一下。第一次见这形状的小草，看着看着，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蕨菜！后来，在楼观台路口，看见有小女孩卖的山野菜里就有这种，询问菜名，小女孩儿回答:“鸡娃儿菜。”鸡娃菜？那蜷曲的圆还真像刚出壳的小鸡娃儿的圆脑袋。再一想，不对！小女孩儿说的“鸡娃菜”应该是蕨菜的儿化音:蕨儿菜。也许老辈的山民不知道到底是哪三个字，一代又一代的言传中，把“蕨儿”叫成了“鸡娃”。嗯，大概率是这样。 两年后，在电视中无意看见了一档美食节目，证实了这就是蕨菜，记得当时我还为自己那一闪的灵光傲骄了一把。 这都是近乎三十年前的事儿。 　　近日又想起蕨菜，想起终南山峪，想起山里人家，就又迫切的想重游一次。 终于等来了凉爽的一天。本想着一鼓作气到达目的地，哪知被河堤路两旁的花草牛羊牵绊着挪不开步子。 　　多情的小花儿努力地从铁丝围网中探出头，只为在我记忆中留存她的娇俏。 　　吹拂衣襟上的蒲公英绒毛:谢谢你的挽留，翩翩中认准自己的方向，飞扬吧！ 　　鲜嫩的枝叶，曾经满足了多少人的味蕾，可是又有几人愿意停下脚步，欣赏你花儿的精致洁白，观赏你小锤儿的可爱？响吧，锤儿！ 　　地球上怎么会有让人伤感的悲情物种？鹿的速度，虎的利齿，鹰的尖喙……，你也进化出一种保护自己的利器呀！人为刀俎，你却不如鱼肉，鱼儿也曾经有过欢乐自由。可是你呢？憨厚的牛！ 　　“哎——，我在说你呢，那只大白！满地的青草你不吃，非得要啃树皮！没看见旁边那只‘非洲黑’在学你的坏样吗？” 那只正在啃树皮的黑羊好似听懂了我的喊话:“我非洲的友友上你们的大学，每年还能得到数十万元资助呢！和他们相比，我啃点树皮又算得了什么？不就是毁几棵树嘛！”黑羊的眼神竟然透出了理直气壮。 奇哉！怪哉！ 　　“别啃了，走吧，走吧！看看咱的肤色，毕竟是外来的，胡作非为，那就是咱的不对了，收敛一点吧！”终于悻悻离去。 　　河堤路旁碧绿的草地，微风吹过，草儿荡起层层的波浪。向南遥望，连绵不断的秦岭山脉，隔河隐约可见。近处，牧人手持鞭杆，悠然自得地唱着一曲不着调的歌谣。成群的牛、羊头顶蓝天白云，像一片片海浪似的流动着，它们诗意地漫步在绿意盎然的画卷上。 多么温馨美好的放牧图！ 　　渭河边这道美好的风景线，被我曲意解读，倒也有几分别样趣味。 　　一路走，一路欣赏着美景，两个多小时才走岀兴平地界。 过武功便来到了终南山峪。之所以再次来这里，是因为这里的山很原始。叠翠的山峦，郁郁葱葱。清泉流淌，鸟语花香。那些叫不上名的野生植物，一株株、一棵棵生机勃勃。山里的风景很美丽，空气很新鲜，山里的水很清澈，山里的花儿很洁净。山里有朴实的力量，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感受，不需要任何的装饰，让你觉得那么纯粹，那么自然。 大山，我美好的记忆。 　　还是那个峪口，还是那条山路，却不见了当年的泥坯房，不见了房前挂滿青杏的果树，不见了绿茵茵的小菜地，不见了篱笆外猩红的指甲花，不见了我当初歇脚的人家。 只见清一色的粉墙黛瓦或楼房，虽然门可罗雀，但农家乐的招牌，一块比一块醒目。商业招牌下的山民，目光里有了一丝商人的精明甚至狡黠。 大山依旧深沉，可是山里人的淳朴，已成为记忆中的片断。 　　在树林中寻寻觅觅，找到了蕨菜，只是那紧握着的小拳头已经张开成大叶片，少有的几个也正在舒展着。终究还是来晚了几天，蕨菜已经长老成了。 　　进入另一条山路，循着沁入心脾的槐花香走过去，林中手举铁钩的男男女女正在仰头钩槐花。随着“咔吧、咔吧”的断裂声，胳膊粗的树枝一截又一截掉落下来。 　　香椿树照样难逃厄运。不知那些被钩、被折、被砍、被锯横七竖八躺下的树枝，会不会有痛感？我想会的，我已然感受到了。 　　这么多的蜂箱，难道真的视而不见？就近采不到花蜜，蜂儿只能往更遥远的地方去寻找，因为疲劳，便有数不清的蜜蜂累死在了途中。 毁坏树木、与小蜜蜂夺食，不觉得残忍吗？这些人真缺槐花吃吗？不，他们缺的分明是“dé”。 　　终南山究竟有多少峪，我不清楚。但是每个峪都有自己的故事。 来到了黑水峪。在黑水峪口有黑河水出终南山时冲出的一道湾。这里有一座古寺，叫仙游寺。 　　以前每次来这里只是走马观花，因为这里（仙游宫)诞生了颂扬乱纲常的《长恨歌》。那时年轻，常常思量，白居易不写美如画的秦岭山水，那就当好周至县尉，干吗非要为大难临头单飞的鸟，斩断的枝，这种令人作呕的所谓爱情浪费笔墨？ 今日之前，对仙游寺的了解仅限于此。 　　没想到今天到此一游，才知道在此留下足迹的有许多历史名人，不只白居易。唐代文学家李华、岑参、卢伦以及任职关中的北宋大才子苏轼、苏辙兄弟，屡次流连于仙游寺，留下了许多与仙游寺有关的诗作篇章。 　　这里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隋文帝时期。原来这里是隋文帝众多行宫之一，因相传秦穆公之女弄玉与萧史的爱情故事和他们习仙升云在此，因而行宫取名仙游宫。 　　仙游寺法王塔，是第一批用于安放舍利子而建的佛塔。 仁寿元年，隋文帝特命长安城内大兴善寺的高僧送舍利至仙游宫，建舍利塔安置，易宫为塔。 　　仙游寺附近还有周穆王演乐洞、东汉大儒马融的读书室等古迹。 　　上世纪八十年代，西安人吃水遇到困难，为了解决吃水难题，黑河的金盆峪口修建了一座拦河大坝，将黑河水引入西安。这座千年的皇家寺院仙游寺不可避免的永久的沉入水中。为了民众的福祉，仙游寺毅然决定举寺搬迁。 　　搬迁前后的新、旧法王塔。 　　古仙游寺的原始地址是周至县城南15公里的黑水河畔，而现在的仙游寺，已经迁移到了周至县城南13公里处的马召镇金盆水库北梁108国道旁。新的法王塔虽是原砖修复，也少了岁月沧桑的痕迹，但仍是中国现存的唯一一座隋代砖塔。而历史上的仙游寺早已淹没在坡下那道水湾处。 　　一次重游，让我对这个皇家古寺有了更多更深的了解，想起自己之前以为仙游寺仅与《长恨歌》有关的单见浅闻，甚感惭愧。哈哈，不说也罢。 　　眼前出现了一片娇艳的粉色花儿，蹲下身细细观赏，惊喜的发现，原来是在文人、画家笔下经常用来表现爱情主题元素的月见草！是一如它名字一般神秘而婉约的迷人花朵。 以月亮为伴，宁静的夜晚悄然绽放，见月开花，天亮凋谢，这便是月见草名字的由来。 它脆弱如琉璃的花朵，展示着美丽与优雅，它柔软的花瓣犹如天使轻轻舞动的羽翼，轻缓的散发出宛如仙境的芬芳。 此刻的月见草用美丽的笑脸，浅淡的香气，提醒我:天色已晚，该返程了！（月见草花儿一般在傍晚6—7时绽放） 　　返程总比去程快。进入兴平，渭水河畔迷人的风光让我再次无比留恋。 　　看遍了大江南北的山山水水，要问哪里最美？还是我的故乡景色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