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姑苏甬上 吴楚源远流长（上）

蛮兄

烟花三月，心驰扬州。在现代文明的当今，时空骤然微缩，千里之遥，触手可及。从南京到扬州，约百公里距离，高铁几十分钟即达。

扬州市，古称广陵、江都、维扬，江苏省辖地级市。扬州的名称，最早见于《尚书·禹贡》“淮海维扬州”。因“州多水，水扬波”，遂以“扬”为州名。

扬州为古代华夏九州之一，即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可见其历史地位之高。

扬州建城始于2400余年前的春秋时期，吴越之地。灿烂的历史文化给扬州留下了大量的名胜古迹。

其最大时，范围相当于淮河以南、长江流域及岭南地区。此后随朝代更替，所辖区域时大时小。迄今为止，扬州核心老城区仍称为广陵。

扬州市历史悠久，是全国首批24座历史文化名城之一。中国大运河扬州段入选世界遗产名录；扬州列入中国海上丝绸之路。

只要提到扬州，留给人们印象的信息来源，通常与几个历史典故有关。

【李孟一别 风流千秋】

1294年前（唐开元十八年·公元730年），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陇西成纪，今甘肃省秦安县）人。29岁的文学青年，尚无功名，默默无闻，已在江夏安陆（今湖北省孝感市安陆县）羁旅十年。诗酒会友，游历不归。他自嘲：“酒隐安陆，蹉跎十年”。

寓居期间，李白结识了诗名远扬，而仕途失意，隐居乡野，年长12岁的当地学兄孟浩然（689-740）。欣赏其隐士风度和田园诗风格，他们惺惺相惜，同声相应。太白曾作《赠孟浩然》诗云：

吾爱孟夫子，

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

白首卧松云。

孟浩然的两首诗，早已让他名扬天下：

五绝·春晓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五绝·宿建德江

移舟泊烟渚，

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

江清月近人。

可见他们恃才傲物，落拓不羁，颇为投缘。得知孟兄不日出发，顺流而下，前往广陵（扬州）。于是在江夏黄鹤楼上，把酒临风，即兴吟咏，送别挚友。太白闭目凝神，喃喃自语，吐出二十八字：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

唯见长江天际流。

不胫而走，这首小诗流传开来，后来被奉为送别之千古绝唱。誰不向往那烟雾迷蒙，繁花似锦之瘦西湖？芳草凄凄，吴侬软语之广陵州？两个青衿学子，诗词唱和之莫逆之交，因为此诗，让天下高低贵贱，父老学童，妇孺皆知。

太白另一首送别词《忆秦娥》中的几句“……年年柳色，灞陵伤别。……西风残照，汉家陵阙。”亦被《王国维·人间词话》点评为送别之千古绝唱。

笔者触景生情，且行且吟，拜谒先贤，感怀古今。

《笔者行吟诗之一》

七绝·别黄鹤楼

～步李太白韵

道别兄台上此楼，

心随烟柳广陵州。

人生皆被功名累，

看破浮云逐水流。

【一曲绝命广陵散】

“广陵”是扬州的古称，“散”是操、引乐曲的意思。《广陵散》是一首流行于古代广陵地区的琴曲，又名《广陵止息》，即古时的《聂政刺韩傀曲》。这是我国古代的一首大型器乐作品，它萌芽于秦、汉时期。中国音乐史上非常著名的十大古琴曲之一。

嵇康（224～263），字叔夜，谯国铚县（今安徽濉溪县）三国时期曹魏思想家、音乐家、文学家，竹林七贤之精神领袖。工诗善文，其作品风格清峻，反映出时代思想。他的事迹与遭遇对于后世的时代风气与价值取向有着巨大影响。

竹林七贤，是指三国魏正始年间（240年—249年），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七人。因常在山阳县（今河南焦作修武县，现今云台山一带）竹林之下，喝酒、纵歌，肆意酣畅，世谓七贤。后与地名竹林合称为竹林七贤。

嵇康也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大师，他写的《声无哀乐论》、《难自然好学论》、《太师箴》、《明胆论》、《释私论》、《养生论》千秋相传。他弹得一手好琴，尤其善弹《广陵散》，秘不授人。

不幸的是，嵇康卓越的才华和逍遥的处世风格，最终为他招来了祸端。他提出的“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的人生主张，深深刺中了统治阶级的要害，必欲除之而后快。

公元262年，曹魏大将军司马昭下令处死嵇康。嵇康不惧生命将止，却忧后继无人。临刑前索琴弹之，曰：“《广陵散》於今绝矣！”

他要过一架琴，在高高的刑台上，面对成千上万前来为他送行的人们，弹奏了最后的《广陵散》。铮铮的琴声，神秘的曲调，铺天盖地，成为千古绝唱。此曲弹毕，嵇康从容引颈受戮，年仅三十九岁。

此后，史称事无后继、已成绝响者为“广陵散”。

《笔者行吟撰联之一》

曹魏刑台上，墨客独奏催命曲；

梨园戏谱中，伶人难弹广陵音。

【水运繁荣 扬一益二】

扬州位于长江下游（湖北宜昌以上为上游，至江西湖口为中游，以下为下游），得天独厚。早在三国时期，东吴政权便以扬州为中心，得长江之便利，获经济之繁荣。

东晋以后，南北朝划江而治。扬州地处南北交通枢纽，成为长江下游地区最重要的商业发展中心。自隋炀帝后，京杭大运河开通，漕运盐运及各类物资，更是畅通无阻。

扬州坐拥天时地利，成为货物流通集散地。经过扬州，物资可以水运到洛阳，然后经陆路转运到京城长安，对中国社会产生了千年影响。

安史之乱以后，北方陷入藩镇割据，长安的经济来源基本依靠江南的繁荣。它维系着大唐江山，也滋养着大运河沿岸的城市。北方经济地位下降，长江流域地位上升。

时有“天下之盛，扬为首”之说。蜀土益州，物产富饶，天府之国，并称“扬一益二”。当时，扬州、成都成为全国最繁华的工商业城市，经济地位超过了长安，洛阳。这是扬州在历史上最为辉煌灿烂的时期。

因为经济繁荣，才有淮扬佳肴，昆曲评弹，灯红酒绿……李白吟出“烟花三月下扬州……”，刘禹锡之“病树前头万木春……”，张祜甘愿“人生只合扬州死……”“春风十里”雅号之杜牧，恋恋不舍，“卷上珠帘总不如……”

【明末清初 扬州十日】

清初，八旗虎狼之师，攻城掠地，威服天下。“顺之者昌， 逆之者亡。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历史上扬州曾经历过多次战争，危害惨烈，杀生最多，罪名昭彰，莫过于“扬州十日”。

此指明朝末年（顺治二年·1645.4），清豫亲王多铎率领清军进攻扬州。南明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史可法，率领扬州军民同仇敌忾，坚决抵抗，宁死不屈。城破后，多铎以不听招降为由，下令清军屠城。十日之中，杀害80万扬州人民的血腥事件。

多铎还将掠夺的“才貌超群汉女人一百零三”，奉献给清朝统治者。顺治帝获得十名，摄政王多尔衮获得三名，辅政郑亲王济尔哈朗三名，肃亲王豪格等各二名，英郡王阿济格等各一名。嗜血刽子手多铎所犯罪行，罄竹难书。已将其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留下千古骂名。

时人王秀楚所见所闻，写成《扬州十日记》一书，对清军自4.25-5.1之暴行作了详细记载：“4.27日，杀声遍至，刀环响处，怆呼乱起，齐声乞命者或数十人或百余人；遇一卒至，南人不论多寡，皆垂首匐伏，引颈受刃，无一敢逃者。至于纷纷子女，百口交啼，哀鸣动地，更无论矣。日向午，杀掠愈甚，积尸愈多，耳所难闻，目不忍睹”。“查焚尸簿载其数，前后约计八十万余”。

除《扬州十日记》外，《扬州城守纪略》，《明季南略》等史书，亦记载屠杀事件，血腥暴行，触目惊心。

时有诗云：

扬州督师史可法，

鞑虏十日屠城空。

忠魂白骨八十万，

赤血映日满天红。

黄宗羲诗·卓烈妇：

兵戈南下日为昏，

匪石寒松聚一门。

痛杀怀中三岁子，

也随阿母作忠魂。

清·张尔荩联：

数点梅花亡国泪

二分明月故臣心

郭沫若联：

骑鹤楼头难忘十日

梅花岭畔共仰千秋

郁达夫诗：

三百年来土一丘，

史公遗爱满扬州。

二分明月千行泪，

并作梅花岭下秋。

《笔者行吟诗之二》

七绝·维扬沉吟

江都水运贯京杭，

三月烟花九夏香。

悍将逞凶方十日，

遗民世代祭城殇。

每年的5月20（阴历四月二十五日），扬州都要举办纪念史可法系列活动，来铭记那场大屠杀对扬州人民带来的伤害。

扬州既因水运而兴盛，亦随水运之衰退。运河为人工开凿，天生水源不足。为保持水位，历朝历代每年需要从黄河引水疏通。日积月累，泥沙淤积。清道光年间，河床已“底高一丈数尺，两滩积淤宽厚”。

雪上加霜的是，战争也对大运河运输危害巨大。扬州距天京（南京）不足百公里，太平天国占领扬州长达十一年，运河交通中断。朝廷改为海运，取代了大运河功能。运河运输逐渐式微，成为区段性地区性河道。

【蜀冈-瘦西湖景区】

扬州市蜀冈—瘦西湖风景名胜区位于扬州城市中央，东临大运河、南靠明清古城。

扬州市蜀冈—瘦西湖风景名胜区，根据不同的景观特征，分为瘦西湖景区、蜀冈景区、唐子城景区、宋夹城景区、绿杨村景区五个子景区。瘦西湖景区融“古城文化、湖上园林、人文生态、运动休闲”于一体，形成了一个相互衔接、开放包容的整体。

1988年8月，蜀冈—瘦西湖风景名胜区被中国国务院公布为第二批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2010年，扬州市蜀冈—瘦西湖风景名胜区获评国家5A级旅游景区。2014年，扬州市蜀冈—瘦西湖风景名胜区所在的瘦西湖被确定为世界文化遗产—中国大运河的遗产点。

【扬州大明寺】

大明寺，位于江苏省扬州市区西北郊，被国务院批准列入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

大明寺，因初建于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年间（457—464年）而得名。1500余年来，寺名多有变化，如隋代称“栖灵寺”、“西寺”，唐末称“秤平”等。清代，因讳“大明”二字，一度沿称“栖灵寺”，乾隆三十年皇帝亲笔题书“敕题法净寺”。

1980年，大明寺恢复原名。2002年，被评为国家AAAA级景区。

隋朝仁寿元年（601年），皇帝杨坚为庆贺其生日，下诏于全国建塔30座，以供养佛骨，该寺建“栖灵塔”，塔高九层，宏伟壮观，被誉为“中国之尤峻特者”，故寺又称“栖灵寺”。唐朝鉴真法师任大明寺住持，使大明寺成为中日佛教文物关系史上的重要古刹。

北宋庆历年间，欧阳修任扬州太守时建平山堂。明万历年间，扬州知府吴秀重建大明寺，崇祯十二年漕御史杨仁愿再次重修。清康乾盛世，大明寺扩建为扬州八大名刹之首。清乾隆三十年（1765年），乾隆巡游扬州，改题“法净寺”。然而咸丰三年（1853年），太平军占领扬州，法净寺毁于战火之中。同治九年（1870），重建法净寺。

1958年，大明寺被列为江苏省保护单位。“文化大革命”时期，“红卫兵”以“破四旧”为名，要砸烂寺庙内佛像。

周恩来总理紧急电谕，命令坚决保护大明寺古迹。地方政府及时封闭了寺庙，使古刹幸免于难。1963年为唐代大鉴真圆寂1200周年，为迎接纪念盛会的召开，重整，修葺一新。1979年，寺庙全面维修，佛像贴金，大明寺焕然一新。

1980年，为迎接鉴真大师坐像回国巡展，复名“大明寺”。

沿着数百节舒缓石阶登上大明寺前的广场，迎面是一座庄严典雅的牌楼。牌楼为纪念栖灵塔和栖灵寺而建，四柱三楹，下砌石础，仰如华盖。中门之上面南有篆书“栖灵遗址”四字，为清光绪年间盐运使姚煜手书，字体雄美。

苏州市是首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著名的江南水乡，有“人间天堂”的美誉。苏州城始建于公元前514年，已有2500多年历史。古为吴、越、楚地。公元589年，隋文帝取姑苏山之名将“吴郡”改为“苏州”。

【张继落寞 流芳姑苏】

苏州城两个景点，寒山寺与枫桥景区天下闻名，一个人叫张继的中唐诗人功不可没。张继（715-779），字懿孙，襄州襄阳（今湖北襄阳）人，中唐诗人。天宝十二年（753年）进士，曾任检校祠部员外郎、洪州（今江西南昌市）盐铁判官。他自幼苦读，雄心勃勃，吟诗抒情：

书成休逐客，

赋罢遂为郎。

贫贱非吾事，

西游当自强。

天宝十四年（755），长安城爆发安史之乱，愈演愈烈，次年唐玄宗入蜀避祸。江南远离战乱，政局安定，富庶繁华，公认为苟安之地。文人墨客，官宦商贾，一时趋之若鹜。入职不久，积蓄捉襟见肘，张继也仓皇裹挟在其中。

某日半夜，船到姑苏城外枫桥镇，停靠“妙利普明塔院”旁边，古寺又名枫桥寺，寒山寺。舟车劳顿，疲乏不堪，夜不能寐，借酒浇愁。

中年待业，前途渺茫。秋深露重，宿鸟夜啼。月晕昏黄，触景生情，不禁悲从中来，脑子里竟然涌出几句诗来：

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多少英雄无觅处？多少楼台风吹去？唯有这首诗伴随着寒山寺的钟声，伴随着枫桥的月光，已经流传千古，还将继续流芳万世。

唐高仲武编《中兴间气集》下卷收录张继此诗，题名为《夜泊松江》。宋李昉等编《文苑英华》收入此诗，诗题改作《枫桥夜泊》。

《笔者行吟诗之三》

七绝·访寒山寺

慕名远客到姑苏，

寺主寒山睡也无？

夜泊枫桥寻古意，

物华千载感荣枯。

注：始建于南朝萧梁代天监年间（公元502～519年），初名“妙利普明塔院”。唐代贞观年间，因当时名僧寒山、希迁两位高僧住持创建而得名。

（未完待续）

鸣谢：部分资料及图片摘编自网络，公益引用，致谢作者。

20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