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原创:李家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图片:网络/自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三.汗滴禾土洗铅华(上) </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 自打下乡新五屯的第一天起,就意味着在人生舞台上我们已经完成了由学生到知青、到农民的角色转换,书本上朗朗上口的“除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经典诗句将在我们身上变为现实。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对我们这些长于温室、植根于广阔天地的城市学子而言,绝非角色转换那样简单,而是从肉体到灵魂的一次脱骨换胎的蜕变。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春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垄台、扁担和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休息了几天,该到生产队报道了。队里先安排我们干一些零活,体验一下农村的味道。进入四月份随着天气逐渐变暖,春播开始了。我下乡的地方位于松花江以南,肥沃的土地,充沛的雨量,极易蔬菜生长,所以,我们那儿以种蔬菜为主,兼种小麦、谷物等粮食作物。种菜需提前在菜园里撒种育秧,到了春播之即再把育好的秧苗栽到田里。下乡的第一年,我接触的第一项农活就是与此相关的挑水栽秧。这是男女社员混编的活儿,刨垵儿、浇水、撒秧、栽培由女社员唱主角,男社员专职挑水。说起挑水,咱不陌生。那年头儿城市生活用水全靠肩挑,放学了帮家里挑几担水当玩儿就干了。因此,有了这份底气我自信满满。然而,此挑水非彼挑水,当甩开膀子干时,感情不是那码事,底气立码变成了泄气,滿满的自信也荡然无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队有个泵房,栽秧时先将水抽到水槽里再引进栽秧地段的一条垄沟,垄沟每隔一段距离挖一个水坑,供水桶打水。挑水要踩着垄台走,垄台宣宣的,一脚下去一个窝儿,本就无力的双腿负重前行,晃晃悠悠的像是在棉花团上跳芭蕾。好不容易踩出一条硬道儿,又要移向另一个水坑,重新在松软的垄台上跋涉。如此往复,一天要挑百十余担水,踏平五、六条土道,至于走了多少路,只有抬头问青天。再看这肩膀头儿,被这三尺三的扁担杠子蹂躏的是先红后紫,由紫变黑,由黑变硬茧。唉,可怜的小肩膀咱哪遭过这等罪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皮肉之苦尚且能忍,可我的右腿不知是过劳,是扭伤,还是风湿,走起路来钻心的痛。尤其是早晨起床,右腿不敢着地,实实在在的上演了举步维艰的一幕。那一天,大队卫生所的高大夫到我们队巡诊,借机让高大夫诊疗。结果是坐骨神经损伤,建议休息。我犹豫了,是休,还是不休?最终我选择了后者。心想:前面的路还很长,我岂可输在起跑线上?眼下这一关一定要闯过去!就这样,每天我照旧扁担压肩,脚踏垄台,尽管步履蹒跚,但仍艰难前行。人哪,有时真的像一具怪胎,百无聊奈之时,你会觉得这痛那痒,身体不适,就去寻医问诊,可一旦身陷囹圄时,你站直了,别趴下,敢于挑战自我,你会发觉体内释放出的潜在能量竟然有趋邪去病的功效。这不,挑水栽秧的后期,我的坐骨神经痛日渐好转,没过多久便完好如初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按说挑水是个力气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不过,在农田里挑水,走起来即稳又快且不溅水,女社员把空桶抛过来能用扁担勾稳稳接住,还颇有些功夫在里面。经过一个月扁担、垄台和桶的磨练,我深得个中要领。从那时起,每年的挑水栽秧我和孟勋几乎成了生产队的“御用”挑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夏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锄禾日当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农村,节气不等人,转眼便到了夏锄保秧时节。地里的活儿是以铲地为主。每天清晨4点我们便扛着生产队配置的新锄头来到田间地头。可别小瞧了这不起眼儿的农具,这锄板的钢口、轻重,锄钩的弧度,锄把的粗细長短以及钩与把的安装角度都颇有讲究,当地就有“人巧不如家什妙”之说。而我们使用的锄头,傻、大、憨、粗一样儿不少,就是没有讲究。同样是铲地,人家社员一锄下去土松草落,挥洒自如。反观自已,手里攥的似乎不是锄头,更像是探雷器,左一下,右一下也没个准头,再看锄头所到之处,要么小草挺着腰身冲着你笑,要么连草带苗一起毙命,难怪打头的(带工)一个劲的嘟嚷,就连我自己都闷心自问:你咋就这么笨呢?真笨到姥姥家了!我深知,铲地这活儿是即要质量也要速度,而速度是我的短板。我天生就是个慢性子,因性格使然,无论做什么我只求细嚼慢嚥而非狼吞虎嚥。就说这铲地吧,眼见杂草长在秧苗底下,社员用锄头一扫或用锄尖轻轻一挑,ok了。可我手生且笨,怕伤及秧苗,于是乎,便以手代锄,让小草有体面的从我手上滑落。如此一来,保住了秧苗却没了速度,尽管极力追赶,直累得腰酸背痛,大汗淋漓,但人家一根垅锄完了,我还在半截地里与天斗、与地斗、与自已斗呢。此时,想起那首“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千古绝句,大有先人为我所赋之感慨。虽说后来有所长进,但短板还是没有补齐。这正是“革命尚未成功,吾辈尚需努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草让你折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事隔多年,每当提及“我把锄草变拔草”这段糗事 ,好友方泰就像说评书似的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弄的我好不自在却又无可辩驳。唉,谁让咱笨呢,忍着吧。其实,生产队安排人力拔草的事并非没有,比如,麦田里苗与草混生混长,良莠不齐,这就需留苗清草。与其它粮田不同,麦田是平地播种,不起垅,因此无法下锄,只能以手代劳。此外,播种机撒种多而集中,麦苗过于密集,在拔草的同时还要间苗(把多余的苗剔除),使其疏密适度,利于生长。这最原始、最普通的劳作一般由女社员唱主角。那一年,队里指派我和另几位男知青也像苗与草般的混入女社员行列。来到麦田,府身望绿却不知从处下手。乍一看这苗与草没什么两样,取谁?留谁?实难定夺。看到哥几个发呆的样子,没准儿那小草正嘻嘻的偷着乐呢:哇塞,我可遇到五谷不分的人了,这下有救了!好在身边有女社员的指点,告诉我们两者的区别在于:麦苗的胫部有细细的融毛,而小草的胫部是光滑的。哦,原来如此,知道了公母雌雄,那就干呗!本以为嫩嫩的小草轻轻的一拔就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可没过多久那轻松自如的感觉便游离于体外。这不,开始是蹲着拔,时间一长腰酸腿麻的受不了了。那就换个姿式,两腿倒替着单膝跪地。还不行,干脆就双膝下跪,一手支撑上身一手拔。烈日炎炎,心似汤煮,想不到堂堂七尺男儿竟被弱不禁风的小草折腾的俯首称臣。这时,小草发话了:哈哈,这回服了吧?该,让你对我狠!这就是报应,懂不?你个四体不勤的家伙!嘿,瞧瞧,这不被人待见的小草还硬起来了!总算挨到歇气儿时间,哥几个四仰八叉的瘫倒在地上,哪还顾得上那不雅的动作招徠女同胞们的嘻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我的知青生涯中,鲜有拔草的经历,但哪怕只有一次都是人生的积淀,心灵的洗礼,它使我在以后的人生旅途上受益匪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庄稼地的守护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夏日的东北农村天高地阔,景色怡人。农民们凭借上苍赐与的阳光、空气和水分,用智慧的头脑和勤劳的双手把赤橙黄绿青蓝紫的斑爛色彩尽情的泼洒在广袤的土地上,渐渐的物化为极富生命感的立体景观,这种浑然天成的美是任何平面的,经人工雕饰的画卷所无法比拟的。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标志着农作物已进入成熟期,各类瓜果蔬菜已陆续采摘,粮食作物也到了抽穗灌浆的最后阶段。每到此刻,生产队便多了一项不可或缺的活计——看地。那是下乡头一年的八月后期,队里让我每天夜间到瓜地守护,晚饭后值班,第二早晨社员出工的时间回来休息。八月下旬的哈尔滨早晚温差很大,夜间颇有寒意。值班时除一身冬天的着装外,还要带上棉大衣。看地是严禁睡觉的,需不间断的巡视。在瓜地头用秫拮搭一个尖顶小窝棚,供遮风避雨或临时歇歇脚。生产大队专设一支民兵巡逻队到各值班点查岗,发现有离岗、睡岗的,轻则批评教育,重则扣罚工分。所以,当班十来个小时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漫漫长夜,空守旷野,真的好难熬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甜瓜是爬蔓植物,趴地生长。因此,偌大的地块无遮无拦,视野开阔,较容易看守。而苞米地则不同,一人多高的苞米杆一棵接一棵,一垅挨一垅,宛如一道密不透风的绿色屏障,人若在里面不走到你跟前你都发现不了。到了夜晚,地里静的瘆人,可稍有声响则吓的要命。那一年我偏偏摊上了看南洼地苞米的倒霉差事,唉,真真是怕嘛来嘛。有一天值夜班,天上黑云压顶,闪电划破夜空,惊雷如在耳边轰鸣,接着滂沱大雨倒挂天际,直打得苞米叶劈啪作响,雷声,骤雨连同像音符般律动的闪电,简直就是一首绝无仅有的午夜惊魂曲。吓的我蜷缩在窝棚里一动不敢动,有心想喊人,但身处旷野,远离屯落,谁又能听得到?那一夜,我平生第一次体味到何恐惧何为怕。面对大自然的淫威,人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无能为力。我为之愕然,为之胆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依我所见,在农村的劳动中,看地实为一汪静水,“惊魂一夜”只是一粒石子被抛在静水中激起的一朵涟漪。每每是孑然一身立于天地间,与庄稼为伴,与寂寞相守。凝视草木,我常常窃窃私语:漫漫人生路敢问向何方?仰望星空,我默默祈祷祝福:祝妈妈安康,亲人幸福!想起“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诗句我禁不住泪挂腮边,柔肠百断。是啊,唯有在这个时间和空间里,我才能放飞思绪,回到故乡,回到母亲的怀抱,回到亲人的身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待续)</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