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住校生活，却有天壤之别

泠风思语

文图原创：高英〔美篇号27824435〕

人活的时间越长，见到的时代差别越大，就连上学这件事，不同年代出生的人也会有着不同的经历以及由这不同经历带来的不同体验。

今昔对比，以前的中学是开放式办学，现在的中学是封闭式管理。

从前的中学，别说是跑校生了，课余住校生也能自由出入学校。

现在的中学，别说是住校生了，中午跑校生也要中午在校吃饭。

从前的中学，校外人员可以随便进出，大门口是传达室而非保安室。

现在的中学，校外人员不可随便进出，大门口是保安室而非传达室。

至于住校生，如今管理严格的学校都不允许带手机之类的电子设备，非正式请假不能离校，于是住校生一天到晚待在校园里，一日三餐凭借饭卡在专门的餐厅就餐，嘴馋了还可以去学校的超市或小卖部买一般会比外面贵些的零食吃。

在现如今的社会里学校进行封闭式管理显然成了必要的做法，毕竟安全是头等大事，而今车辆太多、社会人员思想复杂，把未成年的学生“关起来”学习让人放心些；唯一的缺点是学生在某个区上学，因为平时不让外出而周末立即被家长接走，所以并不会对上学的区域有所了解。

不过这个缺点可以忽略不计。现在的孩子没有过课余从学校可以自由进出的经历，无从产生对比，倒也不会羡慕从前的开放式办学模式。

时间一久，年过半百的我都快忘了自己上中学那个时代的住宿生活了。

当重温路遥的著作《平凡的世界》时，看到第一章就在描写主人公孙少平1975年（那时我才两岁）在县高中上学的生活，一下子就激活了我关于从前住校生活的记忆。

显然，孙少平在高中的住校生活非常惨淡，不仅与他贫困的家庭有关，还与那个贫瘠的时代有关。

仅就在校吃饭而言，孙少平的住校生活与我经历的住校生活有着相似之处：要带粮食去学校换饭票、用钱买菜票，吃饭的时候由本班值日生去学校伙房领饭发放。

但区别也是有的，孙少平他们在不下雨雪时会在露天发放学生预定的饭食，然后蹲在院子里吃饭，只有下雨雪时才去宿舍里吃。

我读初中的时候，班里的生活委员会带值日生去伙房领取大家预定的白面馒头和开水或粥（粥一般是玉米糊糊，好像秋冬是粥，春夏是开水）按名单在教室分发，菜则要自己去买——因为不是每位订饭的同学都会固定吃菜，例如有时候我也会直接就着在校外买的咸菜吃馒头。

还有些住校生会从家里带饭，不怎么吃学校的饭，原因是自带吃食更省钱还好吃点。

那时学校的菜多半是漂着明油的水煮大锅菜，喝的开水往往是蒸过馒头的大锅里的水。

我们那时候一般会在教室吃饭，有时候也去宿舍吃。

不过那时也听人说有人居然把吃不了的馒头整个儿的扔掉，着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竟然有人连白面馒头都吃不下，这对于家境不好的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孙少平所在的高中，学生连菜都需要预定，不仅馒头分为白面馍、玉米面馍、高粱面馍三个等级，而且还有甲乙丙三个级别的菜——甲菜的内容不仅丰富些还有大肉片，每份三毛钱；乙菜除了没肉和甲菜的内容一样，每份一毛五分钱；丙菜只是清水煮萝卜，每份五分钱。

能吃头等饭菜的学生是极少数，吃最差伙食的也是个别人，多数人都属于中间派。孙少平吃的自然是最差的，不仅每顿只能吃两个高粱面馍，还吃不起菜，只能等没人时再来，偷偷蘸些盆里剩的菜水吃那俩填不饱肚子的高粱面馍。

对比之下我吃的还算好，虽然也会从家里带煎饼吃，但是能够在校常吃白面馒头；虽然也会买了咸菜当菜吃，但是家里给的钱足够保证我可以天天吃菜。

那时的我不自觉地就继承了父母辈节俭的习惯，那时两毛钱的菜就可以看到一两片非常小的肉，一毛钱的则没有肉，我明明吃得起却舍不得天天吃菜，三四年下来居然省出来一百块钱存着，后来在家里买房时毫不犹豫地贡献出来。

一百块钱，现在看是个微不足道的数目，在当时来讲，一百块钱可以让我吃五百顿两毛钱的带点儿肉的菜——当我现在算出这笔账来时，惊讶得难以置信，又用计算器算了三遍。

年过半百的我已经不再为自己当年的节约而感到自豪。不止一次有人劝过我不要从嘴里省钱，因为保重身体不花医药费才是更好的省钱方式，后来有过长期病弱经历的我而今非常认同这个观点。

若同孙少平的伙食比起来，我住校的时候已经是吃得很好了啊。

因为晚出生三年，所以我于1986年上初中住校后的伙食，别说比孙少平要好，还要比大我三岁的二哥要好——他上初中时难得吃馒头，煎饼是主食；我上初中后经常吃馒头（记得学校只有白面馒头），煎饼则是用以调节生活。

不得不说，一个人出生于什么时代，出生于什么时间，直接决定了一些事就是不一样。

孙少平那个时代，属于“开门办学”，半天学习、半天劳动，经常外出学工学农，也有可以闲逛的时间，于是他经常独自在县城里闲逛，见识了不少地方，还养成了借阅图书的好习惯，这个好习惯对他的一生产生了重大影响。

我在中学住宿时，还属于开放式管理阶段，无论中午还是下午，只要是课余时间就可以外出闲逛根本没人管。因为学校每天下午放学后有至少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大课间，所以学生除了洗衣服、洗头之外，甚至可以不请假就骑自行车回趟家，或者去公共澡堂洗个澡。

那时我常和同学在外闲逛，也进书店，但不管进什么店都是只看不买，没有花钱的欲望是因为家里没有供人想花就花的钱。

如今的被封闭式管理的住校生，除了课余也不能自由出入校园之外，生活条件是我当年想象不到的，更是孙少平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

如今学生住校不仅不用带粮食换饭票，一张饭卡在手，就可以在餐厅与学校超市随便购买东西，条件好的学校餐厅都不止一层，各种饭菜精彩纷呈。由于网络的发达，家长坐在家里就可以为孩子的饭卡直接在线充钱。

孙少平那个时代，是农村孩子普遍填不饱肚子的时代；我上中学的时代，是农村孩子普遍吃不好的时代；如今的这个时代，是农村孩子多半也会挑食的时代。

时代不同了，学生的住校生活自然不同，今昔对比说有天壤之别并不为过。

纵向地来看，中国人的日常生活水平真的是比上个世纪提高了不止一大截，希望中国在物质文明日渐发达的同时，能够跟上精神文明继续提升的建设。

高英写于2024年4月17日，三月初九，周三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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