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之不去的记忆，难忘西九吉（九）

佟翔万里 71074985

“庄稼不好年年种”，这是下乡时，庄稼人挂在嘴边儿的一句农谚。祖祖辈辈都是靠天吃饭。一到了春天干旱季节，为了种上早庄稼，社员们担着桶，排成队，到地边的土井里打来水，一瓢水一瓢水地点种。返了青的冬小麦更是干巴巴地等着老天爷下雨。 上世纪60年代，华北平原大地兴起了抗旱浇地打机井。庄稼地里星罗棋布的机井架子，成了一道风景。 用木头杆子搭成的高高的架子，上面有巨大的轮子，里面还有人蹬着大轮徐徐转动，这个新奇的东西，矗立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很是显眼。那就是打机井的架子。 打机井第一步就是选址，几十丈深的机井要是打不出水来，那可就是劳民伤财，白费劲儿了。那时候，都是花钱请来风水先生，风水先生看过的，一般打出来的机井水都很旺，听说也有舍不得花钱请风水先生的，自作主张，打出来的机井要么水不旺，要么是个干窟窿。都说风水是迷信，风水里面有科学，你不信还真不行。 那时候的机井架子，是用六根十几米高的粗木杆子搭起来的，最上端架个大木轮子，直径约四米，宽一米；木轮的轮圈用一米长的两排木板联结而成，因此木轮成棱型，轴用圆钢，辐条用粗钢筋。轮外绞竹缆绳，竹缆绳是由五厘米宽的竹篾子连接起来的，下端吊着打井的铁锥。木轮內一般有四个小伙子蹬动，在轮内走成两排，每排两人；向上提锥时费力气，尤其走在前排的两个人，如登山一般向上攀爬，要攀到木轮的半腰，才能使大轮勉强转动，把装满泥浆的铁锥从井底绞出来；往井眼里下放铁锥时，靠铁锥自身重力就能拉动木轮转动，此时就轻松许多，蹬轮人靠体重阻滞木轮，防止转动过快，这时走在后排的两个人又被带到木轮的小半腰，如下山一般，前排人用手攀住铁轴，后排人扶住前面人的肩膀，共同保持身体平衡。 木轮与地面之间，架一木板平台。铁锥下放到井底，把竹缆上固定两根十字交叉的木杠子，四个小伙子站在平台上，手握木杠，奋力抬起、按下，同时顺时针变换着位置，不断重复着一个动作，嘴里“咳呦”、“咳呦”地喊着号子。这就是井口转磨。四个人动作快慢要一致。有句口诀是：紧打沙，慢打泥，不紧不慢打沙皮。说的是，要根据地下土层的不同情况，采用相应的打井策略。比起上面的蹬大轮者自然少了几分潇洒，多了几分苦累。好在是登轮推磨，大家轮着来。 竹缆拉动铁锥在井底作往复运动，把下面的土层捣成泥浆，使井眼随之往下延伸。打一会儿，底下的泥浆稠了，再由轮上的四人蹬动大轮，提上铁锥。铁锥是四米长十厘米粗的钢管，里面装满了泥浆，下端有活动阀门，等铁锥全部出了井口，一个人用铁钩拉起下端，磕开阀门，泥浆“哗”的一声喷出来，顺渠道流到一旁的大坑。拉锥人还要扬起手中的铁勾，“铛、铛、铛”，用力敲击铁锥几下，使粘在壁上的泥块脱落。这敲击声如钟声一般，非常宏亮，地里干活的人们老远就可听到，在夜间，甚至可传入村里人的睡梦中。 打出来的井眼，还要用专门的锥，经过两次扩眼，扩大成直径40厘米井眼。打成之后，再下水泥管，才可以成为机井。 打井要随时记录下面土层的变化，尤其要注意沙层到地面的距离、厚度、沙粒大小。因为沙层是积蓄地下水的“水库”，只有沙层厚、砂粒粗，井水才充足。铁锥打在黄土或黏土上，下锥快，有切泥的顺畅；打在沙层上，有反弹的手感，锥不易下进。若出现沙层的手感，要及时提出铁锥，放出泥浆查看是否有沙，再看沙粒的大小，并记录在本子上。 木架子打机井，最多能打七、八十米深。等出现的沙层累计有了十几米，便可停锥下管。在井眼里下管子，这是为了支撑泥壁，防止坍塌。井管是水泥制作的，每根水泥管有一米长，直径略小于井眼，分为过滤管和不过滤管，外面用竹篾连接起来，捆上铁丝固定。这样用铁丝吊着，一节节地下放到井底。在有沙层的位置，用过滤管，外面裹上树棕，让沙层的水透过树棕进入过滤管，没有水的黏土层就用不过滤管。井管下好，还要在井管与泥壁之间的间隙里灌满碎砖屑，既支撑泥壁又可透水。 木架子打出的机井，一般可供二到三寸的离心水泵抽水浇地，且水质清冽、甘甜。这在只使用过辘轳、水车等提水工具的人们看来，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从此旱地就变成了水浇地，并且，在地里劳作休息时，人们可以成群结伙来到机井旁，俯下身子，把嘴巴伸进水里，尽情痛饮一番，比村里的砖井水好喝多了。 打井工地上搭了一个一半地下，一半地上的窝棚。这里即是做饭的伙房，也是临时休息的场所。一边是烧火做饭的柴灶，一边是铺着厚厚麦秸的地铺。为人们提供了一个临时休息的地方。 打机井用的都是壮劳力，即挣工分还管饭吃，日夜不停两班倒，每班都要十人左右。井口转磨，升井走轮，都是四个人一组。白班夜班，连续作业，风雨无阻，每人每天挣十个工分，再加上伙房管饭，敞开肚皮免费吃饭，尤其是这活儿即新鲜又刺激。因此，村里的小伙子们都以到井上干活为骄傲。 那一年春天，我们几个知青体验了一回打机井。印象深刻的还不是在井上干活，而是在井上吃犒劳。 机井马上就要打成了，队里为了表扬大伙儿劳苦功高，伙房里开天辟地头一回，蒸了好多白面馒头，还到集上订了每人一只大烧鸡。这是下乡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饭。开饭了，我们几个知青，人手一只垂涎欲滴的大烧鸡，没停嘴就给吃光了。再看一起干活儿的社员们，都冲着馒头下手，不用吃菜，愣是四五个大馒头下到了肚子里，烧鸡呢？全都是揣到了怀里，带回家里给老婆孩子吃。 打机井改变了祖祖辈辈靠天吃饭的状况，使得农业生产的效率有了很大的提高。在北方春天干旱季节，机井浇地就是及时雨，对于粮食丰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农业生产上了一个很大的台阶。 欢迎光临，感谢欣赏。图片来自网络，在此致谢。 2024.4月.谷雨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