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季庄春色

大红影像

季庄春色

杨晋林

似乎每一个地方都有独属于此地的古八景，“季庄春色”是定襄古八景里的一景。

古人眼里的季庄春色是副什么样子，今人大抵是看不到的，只能靠想象来臆断。我想，季庄的春天一定是从陌上的青苗，或是蒲公英的草叶上出发的，是一颗露珠吧，是一朵若有若无的柳絮吧。这时，一个被冠之于季庄称谓的村墟，不其然迎来春天慷慨大方的馈赠。

那时，天地间流淌着凌厉的春风。风是南来的风，擦着万亩滩的草尖，带了些许潮湿气息，呼呼地吹来，又被北面的漆郎山挡回来。

有轻灵的燕子在低空飞过，路边的柳树发芽了，柳丝柔柔地飘呀飘。

乡民们把穿了一冬的棉衣剥下，搭在院里的树杈上，换一件略显单薄的夹袄，扛着那种叫做耒耜的农具，从低矮的茅舍出来。走过车辙纵横的街路，走过石臼和杂货铺，他们脚步迟缓地出现在村外的田野上。

抬眼望着遍地绿茸茸的青苗，伸伸懒腰，来一次深呼吸。

眼前是秀色可餐的齐刷刷的冬麦，乡民仿佛觉得手里捧着一碗炝了锅的白面条。

在麦地的土塍上，一些被称作木根哥或婆婆丁的蒲公英，瑟瑟地颤栗在风中。大地是如此广袤，又是如此扣人心弦；天空是如此湛蓝，又是如此荡气回肠。这样的天与地，呵护着季庄铅灰色的院落与房屋，形成了定襄的一大奇观——季庄春色。

漆郎山下豁眸平，雨润禾苗满陇生。

候鸟竞鸣争暖树，花开陌上遍公英。

岳檀先生的七言诗，颇有唐诗韵味，不知道的会以为岳檀生活的年代不是绮缋的盛唐，就是滥觞的晚唐，即使身边徜徉的风声，淅沥的雨声，啁啾的鸟鸣声，无不合乎诗歌的韵律。他所看到的山野景色，造物风光，同样镌刻着古老的农耕文明印记。于是，季庄在春天的季节，渺无声息地淹没在一片浩渺的蒲公英的花色里。

一些伤春鸟在渐渐返青的田垄上游走，一些类似李、杜、白者流的洒脱豪放的诗人，也频繁出没于山水田园间，或咏叹月白，或伤感风清，迷离的草色成为他们借物言志，抒怀向往的话题，他们给季庄的春天赋予了诗情画意，就像灞桥折柳，就像秦淮望月。

当下的诗人岳檀，却是在键盘上敲下那几行诗句的。他眼里的季庄春色一望无际，曾让诗人一泓岑寂的心湖，溅起碎碎的水花，那水花多像蒲公英白色的花序，在春风里热烈地舞蹈。

今人在回望从前时，十分清晰地看到，那些附着在自然表象上的奇观，并非诗人所杜撰，而是生存于这片土地上的农民，对家园的厚爱与希冀。

此时的田野，孤寂着，如一块被人遗弃的祖母绿。

五台山飞机场的银翼不时腾起，不时落下。